第174章 啊?宫斗?我吗?(三十一)
‘凌云彻:
见信如晤。本宫赠予你的靴子,承载昔日之情,见证了你我之间那份超越男女之情的深厚情谊,望君珍视。愿君心亦如吾心,在这纷扰的尘世中,寻得一片净土,安放彼此的心灵。
前日你我共赏月色,心意相通,本宫甚感欣慰。今夜你不当值,可否再来翊坤宫一叙?’
皇上怒不可遏,将书信狠狠掷在如懿脸上:
“如懿,你可认得这字迹?”
如懿脸如金纸,她引以为傲的簪花小楷,竟接连被人模仿,这让她才女的脸面往哪搁?
对此解忧表示,这东西照着写一点都不难,也不知道怎么跟打了防伪标志一样,成了如懿独一份的优点。
信上的字迹,确像如懿所书,可内容却绝非出自她手。她心中明白,这必是有人设局陷害,可此刻,千言万语皆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皇上,这信…”
“够了!”皇上跳了起来,“你竟还狡辩?这字迹、这言辞,难道还能有假?难怪你从前为了那凌云彻的官职,几次三番来求朕,又在他闯入御书房之时拼命为他开脱,原来是早有私情!”
如懿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解释道:
“皇上,这信定是有人伪造,臣妾从未写过这样的信,请皇上相信臣妾。”
皇上怒极反笑,扬起手来,一巴掌狠狠打在如懿脸上,将她打得舌头都吐了出来。
如懿只觉耳边嗡鸣、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朕真是瞎了眼,竟会相信你这样不知检点的贱人!”皇上转身拂袖而去。
如懿倒在地上,心中一片冰冷麻木、痛入骨髓。她望着少年郎离去的背影,泪水无声滑落。就在这时,一阵腹痛袭来,痛得她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来人,快来人!”如懿强忍着疼痛,呼唤着宫女。
容佩带着两个洒扫宫女一瘸一拐地赶来,见状大惊,忙将如懿扶上床榻,连声呼唤太医。
一名有点经验的小宫女壮着胆子上前一摸如懿的脉象,脸色骤变:
“贵妃娘娘,您这是有喜了!”
如懿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这可是她期盼了多少年的孩子:
“快,快去请太医!”
不多时,太医匆匆赶来,为如懿把脉诊断后,确认如懿已有两月身孕。然而,由于如懿受到惊吓和殴打、胎气不稳,需得好生调养。
这孩子的到来或许能成为自己洗清冤屈的关键,如懿美滋滋地想着:
“容佩,去请皇上回来。”
......
一盏茶的功夫,皇上怒气冲冲地走回翊坤宫,一眼便看到如懿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哦?两月的身孕,为何不敢禀报朕啊?”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都不用进忠如何发力,皇上自然已经觉得这孩子未必是自己的血脉了。
如懿茫然地张开嘴:
“皇上,臣妾确已有孕,皇上怎可疑心臣妾?”
“你背着朕与人私通,还妄图用孩子来博取朕的同情?真是可笑至极!”
“皇上若不信,臣妾也无话可说,只有一句,这孩子确实是皇上的骨肉,望皇上明察。”
世界意识抓着皇上一阵狂洗,如懿苍白的面颊、高高撅起的小嘴巴,总归让皇上的心软了下来。进忠见他犹豫,忙道:
“皇上,不妨让娴贵妃娘娘先行养胎,进保已然查实,凌云彻今夜并未当值,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皇上听见凌云彻的名字就暴躁。
“前往御花园,为娴贵妃娘娘折了一枝梅花。”进忠头低低垂下,声音细若蚊呓,“想来,便是娘娘闺房里的这支了。”
皇上的目光顺着进忠的手指望去,果然见到瓶中有一支刚折下不久、含苞待放的腊梅花枝,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天灵盖上冲去:
“如懿,朕只问你一句,这梅花,是谁送的?”
“是凌云彻凌侍卫所赠,臣妾与他在冷宫相互扶持,是超越男女之情的情分,他当值时,偶尔会为臣妾折一支梅花相赠,臣妾问心无愧。”如懿撅着嘴,很是不满,“皇上,难道因为这些捕风捉影之言,就要疑心臣妾的清白吗?难道皇上忘记咱们一起看墙头马上的情分了吗?”
皇上眼前发黑、太阳穴突突乱跳,大叫一声、晕倒在地。周围的宫女太监登时一片哗然、手忙脚乱,翊坤宫这堆烂糟事儿暂且告一段落。
......
待皇上悠悠转醒,已是半个时辰之后。月色如烟,笼罩在锦绣辉煌的龙榻之上,照不进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
“进忠...”皇上勉强直起身子,脸色苍白,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进忠!”
他叫的急,进忠闻讯即至、跪于榻前,低眉顺眼,静待圣意。
“朕命你,即刻带人去搜查凌云彻的住所,务必将所有...所有与娴贵妃有瓜葛之物,一一搜出,不得有误!尤其是...尤其是那双靴子...”皇上连连咳嗽、字字如冰,心中那股无名之火,即将化作锋利的刀刃,割裂一切他所不愿面对的真相。
进忠一脸严肃地领命而去,能搜出多少证据,搜出的是什么证据,还不是他和令嫔娘娘说了算?
侍卫的居所位于皇宫一隅,很是偏僻,平日里少有外人,此刻被一群手持火把、面露肃杀的侍卫团团围住,气氛紧张至极。进忠立于门前,轻轻叩响铜环,努力控制住上扬的嘴角——不知为什么,他看凌云彻这厮非常不顺眼。
门扉开启,一脸懵逼的赵九霄探出头来,看见这阵势吓了一跳,正欲开口询问,却被进忠挥手打断:
“奉皇上之命,搜查此地,闲杂人等,一律退避。”言罢,不等对方反应,已率众涌入。
“欸欸欸,不是,为啥啊?”赵九霄一脸懵逼的被拖走,“为啥啊?干啥啊?”
屋内,凌云彻发辫松散、上身赤裸,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双手捂在胸前。烛光摇曳,映照出他满脸愕然之色——皇上怎会突然命人搜查他的住所?
“凌侍卫,别来无恙?”进忠踏入屋内,饱满的唇角挂着一抹冷笑,双目如炬,扫视四周。
凌云彻略显慌张地起身,手忙脚乱套好衣服:
“进忠公公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进忠懒得理他,一挥手,身后侍卫如狼似虎、翻箱倒柜,搜寻起来。凌云彻见状,隐约觉得大事不妙,欲上前阻拦,却被两名侍卫架住,动弹不得:
“进忠公公,你这是何意?莫非是听信了什么谣言?”
进忠冷笑:
“凌侍卫,你还是乖乖配合为妙,免得再激怒皇上,小命不保啊。”
凌云彻心中焦急,想到这事可能跟如懿有关,嘴上倒还强撑着:
“我凌云彻行得正坐得端,何惧搜查?但请公公莫要损坏屋中物件,以免误会加深。”
进忠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凌侍卫放心,咱家自会小心行事。”
侍卫们更加卖力地搜寻起来。这屋子本就逼仄,不多时,一名侍卫便在屋角发现了一只雕花木盒,盒上落着精致的铜锁,显然藏着什么秘密。侍卫欲撬开木盒,却被强行挣脱束缚的凌云彻拼命阻拦:
“此乃我私人物品,与娴贵妃无关!你们无权查看!”凌云彻双目圆睁,声线因激动而略显沙哑,跟他心爱的如懿一样,不打自招,主打一个出手就把自己捶死。
进忠依旧是笑眯眯的:
“凌侍卫,你还是乖乖交出盒子钥匙吧,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凌云彻咬紧牙关,不肯松口:
“我凌云彻宁死不屈!”
一切都按着解忧的预想发展。进忠等的就是这句话,挥手示意众人动手。两名侍卫上前,重新架起凌云彻,拳脚相加。凌云彻虽武艺高强,但此刻被多人制住,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拳脚落在身上。
“住手!你们这群小人!我凌云彻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一切都与娴贵妃娘娘无关!”凌云彻喊得声嘶力竭,巴不得半个紫禁城都听见他跟如懿有所牵扯。
侍卫们自然不为所动,加大力度拳打脚踢。凌云彻被捶得鼻青脸肿、衣衫凌乱、狼狈不堪,心中悲愤交加,却仍不肯屈服,为了如懿苦苦支撑着。
“看来,凌侍卫还真是对娴贵妃一往情深呐。”
“进忠公公,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与娴贵妃之间,唯有清白之情谊,别无他念!”凌云彻的嘴可比盒子硬多了。
进忠不想浪费时间,走上前从侍卫手中接过木盒:
“你们等着,咱家去找个物件给它砸开。”
说着,他向屋外走去,抄起个石块运力砸向铜锁。
盒盖应声而开,露出内里珍藏之物——一双绣着如意云纹图案的长靴,正是如懿所赠。此外,还有一枝白色宫样珠花与一枝枯萎的梅花。
啧啧啧,真是一片深情。进忠假装脱手,将盒子扔在地上,趁着收拾的功夫,将那靴子掉了个包,换成解忧提前准备好的,又添进去一方绣着‘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的手帕,是当年如懿在冷宫里没绣完那条,解忧让燕月按如懿的针法补全了。当时燕月还很奇怪,不知道主儿要这些酸诗做什么。
侍卫们大多都在忙着打凌云彻,进忠手脚又快,做得悄无声息。他刚一换完,就赶紧举起盒子,给众人展示里面的东西:
“大家来瞧瞧哟,这靴子,这珠花,该不会真是哪位宫妃所赠吧?”
凌云彻心如死灰,他与如懿之间的情谊恐怕要被推向风口浪尖了。他徒劳无功地挣扎着,试图夺回木盒,却被侍卫牢牢制住。
“进忠公公,你为何要如此污蔑我?我与娴贵妃之间,唯有友情,别无他物!”凌云彻声嘶力竭,力求一锤一锤的把自己捶进土里。
进忠冷笑一声,将木盒与其中之物封好,收入怀中,挥手示意众人将凌云彻押解往养心殿。凌云彻被架出门外,一路挣扎,像极了在沸水中翻腾喘息的虾子。
“放开我!你们这群小人!”油腻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吵醒了不少熟睡的宫人。这超越男女之情的二位还不明白,流言才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宫道,直奔养心殿而去。
......
养心殿,内殿。
“皇上,慎刑司的婉容姑姑求见。”
“慎刑司?有什么事吗?”皇上揉着眉头,满心烦躁。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住他的头,逼他原谅如懿、向如懿忏悔,可那男人的声音同样在脑海中徘徊,如万蚁噬心、让他的脑子都要炸开了。
进保字斟句酌,生怕触怒这头暴虐的雄狮:
“奴才不知,只听婉容姑姑说,与娴贵妃娘娘有关!”
皇上呻吟一声,无力地抱住脑袋:
“宣。”
......
婉容轻轻步入,行了大礼:
“奴婢婉容,有要事禀报皇上。”
皇上都懒得抬头,随手挥了挥,示意她有话快说。
婉容深吸一口气,将澈枝的证词一五一十地禀报给皇帝。虽未添油加醋,但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直击人心。
皇上面色铁青,手中的笔‘啪’一声落在桌上。墨汁四溅,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事情可属实?”压抑的嗓音低沉危险,这是火山喷发前的宁静。
婉容低头,语气坚定:
“奴婢已命人反复审问澈枝,她只说娴贵妃与凌侍卫常常并肩而行、谈笑风生,还曾一同坐在翊坤宫的台阶上谈心。澈枝前后言辞一致,且细节之处并无矛盾。奴婢斗胆,此事关乎皇家颜面,还需皇上定夺。”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皇上只能感到一种麻木与无助。如懿,那个曾与他共度风雨、墙头马上遥相顾的女子,腹中还怀着疑似自己的骨肉。如今看来,当年墙头心间的白月光,终究也是变了。
世界意识还在努力,皇上昏昏沉沉的,总想着再给如懿一个机会。他站起身,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忽闪忽闪的阳光,内心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