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三楼的静室内,苏玉颜端坐案后,面前摊开着几卷药典,指尖却无意识地捻着书页一角,心思早已不在此处。
她终究无法坐视。药绝的存在,如同一根毒刺扎在心头,每多耽搁一刻,长安城便多一分危险,药王帮也多一分万劫不复的可能。必须尽快行动,在他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之前。
思虑再三,她还是派了最信赖的心腹,拟了一份请柬,言辞恳切地邀请药绝师叔前来百草堂,共同商议一批新近寻得的珍稀药材的炮制之法。这是个不容易引人起疑的由头,药绝此人,一生痴迷药理毒术,对于罕见药材及其炮制,有着近乎偏执的兴趣,多半会来。
时间定在午时,地点选在百草堂后院那处她惯常研究药方的僻静药庐。那里相对隐蔽,守卫也都是她亲自挑选、信得过的人手。
李稷和澹烟没有依言离开,而是在百草堂外寻了个不起眼的茶寮角落,看似饮茶闲谈,实则目光时刻留意着百草堂的动静。叁壹肆则灵活得多,早已寻了个更佳的观察点,如同一抹难以察觉的阴影,潜伏在靠近药庐的屋脊或暗处,充当着传递讯息的耳目。
午时渐渐临近,药庐四周似乎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滞重起来。
苏玉颜立在窗前,望着庭院中随风微动的竹叶,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她理了理衣襟,转身推门而出。步伐尚算沉稳,但垂在身侧微微蜷曲的指尖,仍旧显露了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药庐内光线稍暗,几盏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晕,映照着墙壁格架上琳琅满目的草药标本和药材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药草混合的独特清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一个身影早已等在里面,正背对着门口,仰头端详墙上悬挂的一幅颇有些年头的《神农尝百草图》。
那人身形不高不矮,穿着件寻常的灰色长袍,头发用木簪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背影看去,倒像个沉稳方正的慈祥老丈。若非李稷他们带来了确凿的消息,任谁也无法将眼前之人,与那个暗中勾结济善道、炼制灭城奇毒的“药绝”联系到一起。
“师叔,您来了。”苏玉颜停在门口,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那人闻声,慢悠悠地转过身来。面容清癯,是个栗特人,下颌留着一小撮山羊须,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和气的笑意,只是那双眼睛深处,却藏着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狂热与执拗。“玉颜啊,这都午时了,还特意请我过来商议药材炮制,可是得了什么稀世难逢的宝贝?”
此人正是药绝。
苏玉颜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她缓步走到药庐中央的方桌旁,与他对面而立,目光毫不回避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师叔,玉颜今日请您来,并非为了药材,而是有桩要事,想向您问个明白。”
药绝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眼中的那份狂热似乎也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哦?何事如此郑重?”
“长安城近来出现的疽毒,还有济善道……”苏玉颜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微颤,字字句句却异常清晰,“是否……与师叔有关?”
药绝脸上的笑容彻底敛去,神情变得淡漠,甚至有些冰冷。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苏玉颜,反问道:“玉颜,你这是听谁说了些什么闲言碎语?”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玉颜的情绪有些失控,声音陡然拔高,其中交织着难以置信的痛心与愤怒,“皇明观据点被查,里面发现了用巫蛊坛尸炼制疽毒的痕迹!种种线索,都指向了您!师叔,您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您告诉我,您没有和济善道那些丧心病狂的逆贼同流合污!您没有炼制那等伤天害理、荼毒生灵的毒药!”
药绝静静地听着,看着眼前情绪激动、几乎有些失态的苏玉颜,眼神平静得可怕,像是在看一个不明事理、胡搅蛮缠的晚辈。“玉颜,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他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正邪?不过是各人立场不同,所求不同罢了。济善道?逆贼?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恰好能给我提供所需之物的人,助我实现毕生夙愿而已。”
“毕生夙愿?”苏玉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股寒意从心底直窜上来,“您的毕生夙愿,就是炼制出这种灭绝人性的毒药,用它来毁灭长安,荼毒百万生民吗?!”
“灭绝人性?”药绝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言论,嗤笑一声,眼中重新燃起那种狂热的光芒,“玉颜,你不懂!你根本不懂!那种穷尽一生钻研,耗费无数心血,最终创造出前无古人、登峰造极之物的无上喜悦!那疽毒,是我的心血结晶!是我一生所学的巅峰之作!它不仅仅是毒,它是一种力量,一种极致的体现,一种……艺术!”
他甚至微微张开了双臂,仿佛要拥抱什么无形的东西:“你想象一下,只需要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就能让一座繁华鼎盛的都城,顷刻间化为人间炼狱,尸横遍野!这种力量,难道不令人心醉神迷吗?为了它,我付出了多少?济善道提供的巫蛊坛尸残方,就像一把钥匙,终于让我推开了那扇梦寐以求的大门!我完善了它,我超越了它!我创造了……近乎神迹的东西!”
苏玉颜只觉得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眼前的这个人,哪里还是她记忆中那个虽然性情古怪、但在药学上令人敬畏的师叔?他已经彻底疯了!他根本不是被济善道蒙蔽利用,他是心甘情愿,主动与魔鬼做了这笔交易!
“师叔,您醒醒吧!”苏玉颜的声音里带上了哀求,“您看看您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您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会彻底毁了您的!也会将我们整个药王帮拖入深渊!”
“药王帮?”药绝不屑地撇了撇嘴,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一群只知道墨守成规,抱着几本老祖宗传下来的破药典当宝贝供着的庸医罢了!他们懂什么?他们能理解我所追求的境界吗?等我的疽毒‘名扬天下’之时,世人自然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药王!”
“疯子!你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苏玉颜厉声喝止他,“我再问你,几日前许太医令之子许朝宗失踪,是不是也与你有关?你抓他,是为了逼问许家的不传之秘——烟霞散的制方?”
提到许朝宗,药绝眼中闪过一丝饶有兴味的算计:“哦?许家那个小子?他运气倒是不错,体质颇为特殊,正好用来试试我新近改良的几种毒株的效果。放心,暂时还死不了,留着他还有大用。不过嘛,玉颜,”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你今日如此大费周章地把我诓来这里,恐怕不只是为了质问我这些吧?”
苏玉颜心头猛地一紧,面上强作镇定:“师叔,回头是岸!现在收手,一切还来得及!只要你肯交出疽毒解药,销毁所有毒物,并且自缚去官府请罪,我……我可以念在昔日同门情谊,尽力为你周旋,至少能保全药王帮百年声誉!”
“哈哈哈……”药绝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尖锐而刺耳,在药庐中回荡,“玉颜啊玉颜,说你天真,你还真是不懂事!回头?我为什么要回头?我毕生的心血杰作即将绽放于世,整个长安,不,整个天下,都将见证这一刻!你让我放弃?现在放弃?绝无可能!”
他脸上的笑容骤然收敛,眼神变得阴鸷而狠厉,如同潜伏的毒蛇终于露出了獠牙:“我早就料到你会有所察觉。纳思那个老家伙最近鬼鬼祟祟,还有外面那两个自作聪明的小虫子,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老糊涂了吗?”
苏玉颜脸色瞬间煞白:“你……”
“你以为,这里还是你的地盘吗?”药绝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拍了拍手掌。
“哐当!”“哗啦!”药庐原本紧闭的门窗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强力撞开、震碎!十几个手持利刃、眼神凶悍麻木的药王帮弟子蜂拥而入,瞬间将不大的药庐挤得水泄不通,明晃晃的刀尖直指庐内三人,这些人,无一例外,全是药绝培养的心腹死士!
“苏玉颜勾结外人,图谋不轨,意图背叛药王帮,给我拿下!”药绝面无表情,厉声下达命令。
“师叔,你敢!”苏玉颜又惊又怒,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万万没想到药绝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连她这个名义上的掌药人也要直接下手!
“拿下!”药绝根本不给她任何辩解或反应的机会,再次喝令。
那些面无表情的死士没有任何迟疑,如同被操控的傀儡,齐齐扑向苏玉颜。
“苏掌药,快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沉稳有力的暴喝如同惊雷般从破碎的门口炸响。
“砰!”本就破损的木门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彻底撞飞,碎裂的木块四散纷飞中,李稷手持横刀,身形矫健如猛虎下山,裹挟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冲了进来!刀光迅疾如电,只一闪,便“铛铛”两声,精准地格开了最先扑向苏玉颜的两名死士手中的兵刃,将她护在身后。
几乎在李稷撞门的同一刻,澹烟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另一侧,手中的特制劲弩早已举起,冰冷的弩箭箭头稳稳地锁定着药绝的咽喉要害!叁壹肆也紧随其后蹿了进来,伏低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沉咆哮,一双兽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敌人,扰乱着他们的阵脚。
“李稷!澹烟!”苏玉颜见到他们,先是一惊,随即是巨大的喜悦,但看清眼前剑拔弩张、敌众我寡的情形,喜悦瞬间化为焦急和绝望,急声喊道,“你们快走!别管我!这里是陷阱!药王帮……药王帮怕是已经完了!他疯了!”
“哼,来得正好!天堂有路你们偏不走,地狱无门倒敢闯进来!正好省得我再费手脚去找你们!”药绝看到李稷和澹烟现身,不惊反笑,眼中杀机毕露,语气森然,“给我一起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他显然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笃定今日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稷将苏玉颜护在身后,手中横刀挥舞如风,刀刀致命,每一刀都精准地斩向敌人的要害。他的刀法大开大合,却又带着现代格斗的刁钻角度,一时间竟将来袭的死士逼得连连后退。
但药绝的死士数量众多,且悍不畏死,他们配合默契,不断从各个角度发动攻击。李稷虽然勇猛,但要护着苏玉颜,还要应付四面八方的敌人,渐渐感到压力倍增,手臂上很快就添了几道血痕。
澹烟则在门口利用地形优势,不断用劲弩射杀敌人。她的箭法精准狠辣,每一箭都瞄准敌人的咽喉或心脏,转眼间便有数名死士倒在她的箭下。但弩箭装填需要时间,无法完全阻止敌人的冲击。
“玉颜,你真是让我失望!”药绝站在战圈之外,冷冷地看着浴血奋战的李稷和苦苦支撑的苏玉颜,眼中没有丝毫怜悯,“既然你执意要与我为敌,那就别怪师叔心狠手辣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拔开瓶塞,一股奇异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不好!是‘软筋散’!”苏玉颜脸色大变,惊呼道。
李稷也立刻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四肢开始发软,挥刀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那些死士似乎早有准备,屏住了呼吸,攻势更加猛烈。
“哈哈哈!没用的!”药绝得意地大笑,“这‘七日断魂香’,吸入一丝便会让人手脚酸软!你们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苏玉颜心中绝望,她知道药绝在用毒上的造诣,这“七日断魂香”是他的得意之作,无药可解,七日之内必断魂!
“苏章药,屏息!”李稷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大吼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横刀猛地向前一挥,逼退眼前的敌人,同时左手抓住苏玉颜的手臂,将她向后方的窗户甩去,“走!”
窗户外面,是百草堂的后院。
苏玉颜被李稷用尽全力甩出,身体撞碎窗棂,重重摔落在外面的草地上,疼得她眼前发黑。
“想走?做梦!”药绝狞笑着,挥手便要让手下扑出窗口。
就在此刻,一道乌光破空而至!
“噗!”
声音极轻,却带着死亡的终结。一支弩箭,精准地钉入了药绝探出观望的咽喉!
药绝脸上的得意和狠厉瞬间凝固,化为一种极致的错愕。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手徒劳地捂住脖颈,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眼神怨毒地扫过门口的澹烟,最终带着满腔的不甘与未竟的野心,轰然向后倒地,再无声息。
是澹烟!就在药绝以为胜券在握,注意力稍有分散的刹那,她扣动了扳机!
药绝的猝然倒毙,让狭小药庐内的厮杀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那些前一刻还凶神恶煞、悍不畏死的药王帮死士,全都僵住了。他们挥出的兵刃停在半空,脸上的表情混杂着震惊和茫然。那个命令他们、掌控他们生死、被他们视为天神的药绝……就这么死了?死得如此轻易,如此突兀?
“药绝已死!尔等还要为叛徒卖命吗?!”李稷强忍着“七日断魂香”带来的晕眩和脱力感,趁着这宝贵的间隙,发出一声怒吼。吼声如同平地惊雷,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他很清楚,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猛地向前一冲,药庐内本就狭窄,一步便到了药绝尸体旁。他看也不看地上死不瞑目的脸,手中横刀带着风声落下,动作干净利落,竟将药绝的首级斩了下来!
温热的血溅了他半身。
李稷左手一把抓住那颗头发散乱、双目圆睁的头颅,无视其狰狞可怖,将其高高举起,转向那些彻底傻眼的死士:“都看清楚!这就是勾结济善道、炼制疽毒、妄图毁灭长安、背叛药王帮的下场!”
他的声音在药庐和后院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和不容置疑的威慑。叁壹肆适时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绕着李稷和澹烟踱步,铜铃大的眼睛凶狠地扫视着每一个还站着的死士。
“死……死了……”
“药绝师叔……是叛徒?”
“那我们……”
死士们面面相觑,眼神中的凶悍早已褪去,只剩下恐惧和无措。他们中许多人并非药绝死忠,只是被其威势和毒药控制,不得不从。如今主心骨倒了,还直接被定性为叛徒同党,再打下去,图什么?
澹烟已经移动到李稷身侧,面无表情地换上新的弩箭,冰冷的箭头在烛火下闪着寒光,无声地对准人群。
摔在院中的苏玉颜,在最初的震动后,也撑着地爬了起来。她顾不上满身的草屑和撞伤的疼痛,迅速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鬓发和衣襟,脸上恢复了平日里掌管百草堂的沉稳与威严。
“所有药王帮弟子听令!”苏玉颜的声音清亮而坚定,穿透了混乱的空气,“药绝狼子野心,勾结逆贼济善道,炼制奇毒,祸乱长安,其罪当诛!如今他已伏法!尔等若即刻弃械投降,本座念及同门旧情,可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顽抗到底,便与叛逆同罪,格杀勿论!”
她的话语,比李稷的威吓更让这些帮众安心。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这压力,“哐当”一声,将手中的朴刀扔在了地上。这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却仿佛一个信号。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转眼间,大部分死士都扔掉了兵器,垂着手,低着头,站在原地,惶惶不安地等待发落。只有三五个药绝真正的死忠,对视一眼,还想做困兽之斗,但迎接他们的是李稷毫不留情的刀锋和澹烟精准的点杀。几声短促的惨叫后,院内再无站着的反抗者。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苏掌药!苏掌药您怎么样?”
纳思长老带着一大批手持棍棒、扁担甚至药杵的药王帮弟子冲了进来,个个神情紧张。他们显然是听到打斗声赶来护主的。可当他们冲进后院,看到的是满地狼藉、手持人头的李稷、倒地的尸体以及束手就擒的同门时,全都惊得停下了脚步。
“纳长老,你来得正好。”苏玉颜见到纳思,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快步迎上,指着地上的尸体和李稷手中的头颅,语速很快地说明,“药绝勾结济善道,证据确凿。方才他欲杀人灭口,已被这位……义士当场格杀!这些弟子多是被他胁迫。”
纳思长老看看苏玉颜虽然狼狈却站得笔直的身影,看看李稷手中那颗尤自滴血的头颅,再看看地上药绝的无头尸,老脸上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祖宗基业,险些毁于此獠之手!苏掌药处变不惊,力挽狂澜,实乃我药王帮大幸!”
他随即转向那些投降的死士,脸色一沉,厉声道:“尔等还不速速将功折罪,把药绝藏匿的余党、毒物都给老夫一一清查出来?!听候苏掌药发落!”
那些死士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应声领命,在纳思带来的人手看管下,开始清理现场,搜捕可能存在的漏网之鱼。
苏玉颜这才走到李稷和澹烟面前,看到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尤其是李稷,脸色苍白得吓人,额上全是冷汗,嘴唇也有些发青。她心中感激与愧疚交织:“二位……今日若非你们,玉颜万死莫辞,药王帮百年清誉亦将毁于一旦。此恩……”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便要躬身行礼。
李稷连忙伸手虚扶:“苏掌药不必如此。我等亦是自保,更是为长安计。只是……这‘七日断魂香’,有些麻烦。”他说话间,身子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感觉四肢百骸都软绵绵地使不上劲。
苏玉颜闻言,神色立变,立刻伸手搭上李稷的腕脉,凝神细诊片刻,眉头越皱越紧:“果然是‘七日断魂香’!此毒阴狠霸道,幸好你吸入不多,且内力深厚暂时压制。不过,若无解药,七日之后……”
她的话没说完,但在场之人都明白其中凶险。
“这毒,有解吗?”澹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目光落在李稷苍白的脸上。
苏玉颜沉吟着,手指仍在李稷脉上感受着那奇异的脉象:“药绝制的毒,向来剑走偏锋。‘七日断魂香’是他秘藏之物,帮中药典并无记载,也无现成解药。不过……”她眼中重新燃起光亮,“药绝此人,制毒也研解毒,以证其能。他一生心血,除了制毒,便是搜罗天下奇药,撰写心得秘方。这些东西,他绝不会放在帮内。”
“不在帮内?”李稷勉力提起精神。
“对!”苏玉颜语气肯定,“药绝生性多疑,从不信人。他最重要的研究,皆在他处。据我偶然得知,他在城南乐游原附近,购有一处极为隐秘的药圃庄园,庄园深处建有一间密室,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巢穴!他所有的毒经、药方、研究手札,乃至他搜刮来的珍稀药材,定然都在那里!而且……太医令之子许朝宗,若还活着,极有可能也被他囚禁在密室之中!”
乐游原!密室!许朝宗!解药!
这几个词,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李稷和澹烟精神皆为之一振!这正是眼下最关键的线索!
“苏掌药,不能再等!”李稷当机立断,“必须立刻去乐游原!找到密室,寻解药,救许朝宗,或许还能挖出更多济善道的阴谋!”
苏玉颜点头:“好!我立刻让人绘制去药圃的简图,再调集帮内几位精通解毒、身手可靠的师傅随行。纳长老,帮内事务,就全权拜托您了!务必肃清余孽,安抚人心,守好百草堂!”
“苏掌药放心!”纳思长老面色凝重,郑重应下,“老朽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定保药王帮无虞!”
苏玉颜不再耽搁,立刻转身开始安排人手。她回头看了一眼李稷和澹烟,眼神坚定:“药绝已除,药王帮上下,定会倾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