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地仿佛天地间,只有吴歧、落头氏、烛九阴和作为植物的蛇柏。可最多二十分钟、半小时前,一人和一群不是人的,还在那片只能从树木茎干上行进的区域时,不是这样的。
那时吴歧为了打发等叔叔他们的无聊,还饶有兴趣地(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观察密林里是否有什么他没见过的昆虫、鸟类或植物。
他看到一种由一根独茎,五片叶片组成的小灌木草本植物。整株植物高度约5、60公分。其顶端有一片叶片,椭圆,叶尾带尖,有点像觉明草;其他四片叶片,分列独茎两侧,左右各两片,相对而生,非常对称,看上去就像两对翅膀,又像两对手臂。
这种形态,加之它顶端的椭圆形叶片,使整株植物看上去,就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蜻蜓,亦像双臂呈45度角,向上伸展的舞蹈演员。
拟人或拟物神态如此逼真的植物,吴歧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大感惊奇,甚至不禁吹了声口哨,以示赞叹。
但更惊奇的是,这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草本植物,竟随着吴歧的哨声,舞动了一下自己的叶片。
吴歧瞬间把自己的眼睛,睁得溜圆,表情更是讶异,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指着这株植物的叶片,问圈在自己脖子上的黑鳞小蛇烛九阴道:“喂,小蛇,你也看到了吧?它……它会动!”
烛九阴亦看着眼前这株绿色、乍一看只让他觉得平平无奇的小草,黑曜石般的豆豆眼,也同样惊奇。
他缓缓顺着吴歧肩膀和手臂,往下爬了点儿,用尾巴尖碰碰这株植物的叶片,但植物并没有什么动静。
【这是跳舞草,一种喜欢别人对它唱歌或击掌、哼曲子的植物。】“他”用心声对吴歧说。
【因为你刚才对它吹口哨,它才动了。】
【它的叶片会随你哼唱、吹出的曲调舞动。但如果你只是正常看着它,或摸它,它是不会动的。】
【不过这东西没毒,想摸也没关系。】
吴歧听完“他”的讲解,顿时对这种神奇植物更好奇了。他连忙按“哥哥”所说,又用口哨吹了些曲调出来,那植物果然重新随着他的乐声,舞动起自己的枝叶和茎干。
而且不仅头顶圆叶这株跳舞草,在随他曲调舞动身子,它身边还有另一株和它长得极为相似,只是顶端叶片是狭长形状,莫约有成年男性一根中指长短,类似女孩子往左45度角倾斜的及腰长发的植物,也一同舞动起来——这可能也是一株跳舞草。
吴歧又是一阵惊奇,同一种植物,竟并排长出两种形态?就好像每个人的长相都不同,同一种植物的长相,也不同。
有趣,太有趣了!
这么想着,吴歧就开开心心,和这两株跳舞草,一起摇头晃脑起来。
但开心没多久,吴歧就听到有人“额呵”一声,就像训导主任用咳嗽制止学生、老师的一些不当行为似的。
吴歧:“……???”
年轻人以为附近有陌生人,或是连环叔叔来了,提醒他归队,可他四下看了看,一个鬼影都没有。
吴歧摸摸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这次还是“他”提醒了他:【看到那边那株草了吗?】
“他”对吴歧示意了一下,两株跳舞草后面不远处,一株叶片和“花苞”都长得极像兰花的植物。只是和兰花不同的是,这株植物叶片中间,只有一根手指粗细,光秃秃的白色“花茎”。“花茎”在诸多最高不超它本身高度二分之一,繁茂叶片的簇拥下,简直“鹤立鸡群”。
“花茎”顶端有一个形似花苞,却不知真是这株植物的花苞,还是这株植物果实的“花骨朵”。其下有两片延伸出来的“花萼”,就像常见的管瓣类菊花的花瓣一样,细而长,一根平伸外延,一根回曲搭在“花茎”上。这姿势看着就像一只手单手叉腰,另一手伸着胳膊,指向某人,和某人吵架一样。
【这株草,名曰护门草。】等吴歧注意到“他”说的这株草,“他”继续说:【传说把这种草放置在门上,夜里有人路过,草就会发出呵斥声。】
吴歧:“……”真的假的?那这不就跟看门狗一样吗?只不过它是看门草。
想了这一句,吴歧就问:“那这草刚才是在训斥我?还是什么意思?他嫌我打扰他了?还是嫌我哼的曲子不好听?”
“该不会是护门草把跳舞草,当成自己小姐或女儿,又把自己当成管家或父亲,然后认为我对它家小姐、女儿不礼貌,是个登徒子吧?”吴歧发散性极强的脑子,在一息间就给三棵草安排好了各自身份,还挺像那么回事。
虽然这说法有话本、戏曲看多了之嫌,但一想之前草的种种“巧合”,也不算是无稽之谈——毕竟,草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再说,它不是晚上放在门上,才会发出呵斥吗?那这里也没有门,它也没在门上待着,现在也不是晚上,怎么就呵斥起我来了?”吴歧撇撇嘴,满脸“看门草多管闲事”的意味。
“他”:【那你可以问问它,说不定这草是变异了,或单纯看你不顺眼。】
吴歧:“……还是算了。”
变异不变异他倒无所谓,主要怕这草把叶子伸过来抽他。
暗戳戳吐槽了这一句,吴歧就小心翼翼摸摸,茎干顶端是椭圆形叶片,跳舞草的叶子,心中思考起把这棵很有意思的草,带回家的可行性。
会跳舞的草,和舞姬有什么区别?工作之余,还可以消遣解闷儿。
于是他就一脸真诚地,和跳舞草商量起这件事。
和草说完自己的想法,吴歧就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个塑料瓶。这瓶子是他之前喝完水还没扔的空瓶,他想先把跳舞草移植到瓶子里,到家再给草换花盆。
他仗着草只对曲调节拍有反应,假模假样和草搞了个“民主”,对草说:“你不说话,也不动,我就当你同意了。”
主打就是欺负哑巴草不会说话。
他在心里数了三个数,把肯定不会提出异议的草,用匕首刨刨周围的土,打算把草的根须带土挖出来,就见也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的,茎干顶端是椭圆形叶片的跳舞草,把自己一片长在茎干侧边的叶片,搭在身边茎干顶端是狭长形状,好像女孩子长头发一样的跳舞草叶片上。
吴歧有一瞬间怔愣:“……???”什么意思?草不愿意和我回家吗?
年轻人不得其解,只好搔搔头继续挖土。但须臾,他眼角余光又瞥见顶端椭圆叶片的草,那片搭在同类身上的叶片,前后动了动,颇有点儿和好朋友手拉手,一起走的意思。
吴歧:“……”不是吧?它的意思是,让我把它的小伙伴也一起带走吗?植物和植物还能交朋友?这怎么看都像带闺蜜一起进入豪门吧?
似乎在印证吴歧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想法,顶端是椭圆形叶片的跳舞草,又上下动了动自己椭圆形的叶片,就像一个姑娘在对他点头。
而旁边椭圆形叶片跳舞草的闺蜜,也微微垂下自己顶端狭长的叶片,显得有点儿拘谨羞涩——也不知是为自己也想跟闺蜜一起走,不好意思;还是为闺蜜对吴歧提的要求有些冒昧,向吴歧表示歉意。
吴歧:“……”你还真是怪有礼貌的。
虽然跳舞草的意思,到底是不是自己凭空臆造不好说,但年轻人沉默两秒,还是把跳舞草和它的好姐妹,另一株跳舞草,分别装进两个空塑料瓶。
至于刚才那株疑似在训斥他的看门草,啊不,护门草,则同样被吴歧吭哧吭哧,连根带土挖了出来,打算带走。
只是护门草,显然没资格享受跳舞草同样的待遇,直接被吴歧简单粗暴地塞进了塑料袋。
哼哼!你不是“训斥”我吗?我偏要把你带回家,给我当看门草去!
吴歧隔着塑料袋,对护门草面露“凶光”。
护门草:“……”救命啊!有人想绑架草,草菅“草”命啦!
但草的心声,显然无人倾听。而绑架草的“草贩子”,则在瞬息之间,又改变了让护门草给自己看门的想法——他决定把护门草送给二叔。
二叔不是最爱讲规矩体统吗?就让他和护门草待在一起。看是二叔给草讲规矩能讲赢,还是草把二叔训成三孙子。
计划很完美,少爷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大大的“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