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198号先生。”随着拍卖槌落下,方涛如愿将那座布满铜绿的西周编钟收入囊中。
叶知秋故作轻松地放下号码牌:“花两百万买堆废铜烂铁,方先生的收藏品味真叫人叹服。”说罢掩唇轻笑,眼尾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正当众人准备离场时,文物泰斗王星渊突然起身:“童总,能否借叶小姐拍得的汉八刀玉蝉一观?”
这请求让原本走向出口的叶知秋顿住脚步,连带王蓉、唐心怡等人都驻足观望。
只见王星渊戴上雪白的棉质手套,从丝绒托盘里捧起那枚青白玉蝉,手持专业放大镜细细端详。
拍卖厅的灯光在玉蝉表面流转,隐约可见腹部暗刻的“未央”二字。
王星渊的眉头随着观察渐次舒展,嘴角扬起若有所思的弧度。
郑栗注意到方涛正欲离场,却被唐心怡拽住衣袖:“你不好奇这玉蝉的玄机?”
叶知秋屏息凝神地盯着鉴定现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刚签完的成交确认书。
沈景斌与王蓉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不约而同向前挪了半步,试图看清王星渊的神情变化。
“叶女士真是慧眼识珠,您拍下的这件西汉玉蝉虽然耗资一亿八千万,但绝对值回票价。”
文物鉴定泰斗王星渊轻抚长须,“以老夫从业四十年的经验判断,这件珍品市值至少两亿起步,您这可是捡了个大漏……”
叶知秋闻言怔住三秒,突然激动得声音发颤:“王老……您确定没看走眼?”
手中丝帕已被她无意识揉成团。
王星渊将鉴定仪搁在绒布上,从西装内袋掏出老花镜戴上:“老夫以鉴宝协会终身名誉会长的身份担保,这枚玉蝉采用的是早已失传的游丝毛雕技法,单是工艺价值就……”
展厅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赵广源和王蓉面面相觑,他们原以为叶家大小姐被摆了一道,谁知这玉蝉竟暗藏玄机。
按这个估价,转手就能净赚两千万,这可比在场多数人整年的投资收益都高。
叶知秋眼波流转间已恢复从容,纤指轻点拍卖台上那口青铜钟:“劳烦王老再掌掌眼,某些人花两百万拍下的破铜烂铁,到底值几个钱?”
尾音故意拖得绵长,余光瞥向角落里的方涛。
“这种民间铁钟存世量过万。”王星渊随手翻看拍品册,“铸造工艺粗糙,铭文模糊不清,放古玩市场顶多……”话未说完便被黄轻雅抢白:“听见没?某些人还当自己捡着宝了!”
“王大师的金口玉言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方涛慢条斯理剥着柑橘,果香在凝滞的空气中格外清晰。会场顿时鸦雀无声,连童浩昌正要打圆场的话都卡在喉间。
王星渊面色骤沉,银丝眼镜折射着冷光:“年轻人,知道你在质疑谁吗?”
鉴宝箱里的专业工具被碰得叮当作响。
谢明朗慌忙起身打手势,侍者端着的餐盘僵在半空,这顿答谢宴怕是要成鸿门宴了。
童浩昌无奈地牵动嘴角,暗自期盼好友能主动缓和局面。此时围观人群里突然响起尖锐的女声:“空口白牙污蔑鉴宝权威,王老完全有权利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叶知秋故意提高声调,眼底闪烁着看好戏的兴奋。
唐心怡下意识攥住身边人的衣袖低语:“涛涛,要不咱们先服个软……”
话音未落就被方涛轻巧甩开,青年戏谑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若我说这青铜器才是稀世珍品,而那块古玉不过赝品,诸位当如何?”
“荒唐!”叶知秋脱口而出的嗤笑在展厅里格外刺耳。沈景斌摇着头掏出手机拍摄:“诸位见证啊,这疯子居然说战国青铜编钟是废铁。”
几位藏家交头接耳间溢出阵阵讥笑,唯独雷庭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作为天清门嫡传弟子,方涛的断言绝非儿戏。
王星渊拂袖转身欲走,忽闻身后传来清越嗓音:“敢问先生可识得玉蝉腹底阴刻的南越图腾?”
老者身形微顿,在众人期待中缓缓转身。
藏家们不自觉地屏息,展厅吊灯在玻璃展柜上折射出细碎光斑。
“也罢,今日便为诸位解惑。”权威专家扶了扶金丝眼镜,“此物刀法遒劲暗合殷商遗风,沁色自然至少千年沉淀。但关键在此。”
他指向玉蝉尾部的云雷纹,“这般规制必属王室祭祀礼器,去年香港唐富比同规格拍品……”随着两亿估价的宣布,惊叹声此起彼伏。
叶知秋面颊绯红,随着专家讲解愈发心潮澎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挎包扣带,恨不能立刻完成交易将玉蝉收入囊中。
想到祖父八十大寿在即,这件能让老爷子龙颜大悦的贺礼,或许能成为自己争夺家族资源的绝佳筹码。
筹建美妆品牌的资金缺口、与堂兄们的商业博弈,都将因这方寸玉蝉迎刃而解。
“方先生可听清了?这玉蝉可是估值两亿的珍宝。”她扬起下巴,纤指轻叩展柜玻璃,“您设的局,倒教我捡了个大漏。”话音未落,忽闻身侧传来短促的嗤笑。
王星渊面色骤沉,手中放大镜重重扣在红丝绒台布上:“年轻人三番五次出言不逊,若非看在雷先生情面……”
老鉴定师花白眉毛剧烈抖动,“今日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休怪老夫不留情面。”
方涛从容掸了掸衣襟,目光扫过躁动的人群:“敢问王老可识得九窍葬玉?”此言一出,满室哗然。
“孔庙门前卖论语,也不怕闪了舌头。”赵广源抱臂讥讽,周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讪笑。几个富家子交头接耳:“九窍?莫不是杜撰的噱头?”
“此问恰是质疑。”方涛声线清朗,生生截断满室喧哗。
众人惊愕注视中,王星渊枯瘦手背青筋暴起:
“汉晋方兴的九窍葬仪,以特制玉器封堵亡者九窍求不朽,殷商何来此制?莫非你认定此蝉乃口琀玉?”
展厅倏然沉寂,先前嗤笑的宾客面露窘色。有人低声嘀咕:“原真有这般邪门葬俗?”“九窍……莫不是比七窍还多出两处?”暗处传来压抑的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