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太爷要来月居的这一日,天气是阴沉的。
他刚上了马车,不远处便有人匆匆来报,“老太爷,不好了!”
他微微睁开眼,满脸怒相,“何事如此慌张!”
那随侍看了看四周有些面色为难,轻步上前来悄声道:“老太爷,夫人状告公堂,要与大爷和离呢!”
这实在是鲜事,从未听过哪家要和离竟还闹到公堂上去了,也不嫌人家笑话的。
而夫人则更是,自那一夜便搬了出去,扬言要与大爷和离,她早于秦家决裂,也不知这些日子都是住在哪里!
魏老太爷面色一变,只摆了摆手皱眉道:“真是反了天了,给我着人去将她请回家!再不许出去!”
他并不在意秦毓要如何,如今最显要的便是将魏月昭接回来!一日不接,城中谣言一日不断!
魏姝候在一旁,只当自己是个聋的,半句都不曾听去,只是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这于她而言倒是好事情,毕竟只要秦毓一和离,届时魏月昭回府便无人护着她。
只是宗知府的将她那东西拿了去,却未曾应她的要求杀了魏月昭,竟还留着她的命,实在不甘!
她入皇宫禁地云阶台便是为了这么一个宝物,如今被那人夺走,她必定还要找到些东西!
程珺那老婆子竟藏得那么深,凭她翻空了魏府也找不到想要的东西,难不成,魏月昭将东西带去了长青巷?
这样想着,魏姝眸色微微发深。
“跟着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心中该是很清楚。”老太爷看向她。
魏姝微微垂着头应声,“祖父教诲,姝儿不敢忘。”
声色轻柔,可心中早已咬牙切齿。
若不是为了探一探月居,她还不屑于登门丢这一份脸!
车夫会意,低头牵着马车往长青巷的方向行去。
一路张扬的来到了月居门前,围观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魏老太爷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他如此便是要郾城人人都看见,都知晓他这个当祖父的屈尊来请孙女。
若是魏月昭托大不出来,那便是她的错处。
届时不管如何,郾城只会说她个目无尊长,不孝不悌。
青桃慌忙跑进屋中,魏月昭正在那上着狸娘制药,龇牙咧嘴,那伤虽看着不很是狰狞,可明眼人都看出一开始是多大的伤处。
“姑娘,老太爷来了。”
魏月昭眉心一皱,竟一时间忘了收手,直到痛意袭来这才回过神来。
“魏老太爷?他一个人来的?”
青桃点点头,“奴婢仔细看过,大姑娘也随行,其余并无他人,只是城中百姓围观者众多。”
魏月昭放下手中的药,思忖片刻,道:“便是不出又如何?”
魏老太爷此番便是要逼着她回去,让她咬碎了牙往肚里咽,她那个伤人的好父亲未曾露面,那个害人的养姐倒来了,偏还有个与她亲近的祖父同来,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她自幼被送至祖父祖母身边,是他们教导她长至五岁,若她不出去,只怕是不消片刻这城中便传出她目无尊长的话来。
郾城人人重孝道,保不齐还会有人往自己门前扔烂菜臭蛋呢!
只是不知这算盘是谁出的?
青桃面色忧愁,“奴婢这便让人将他们引去前厅了。”
顿了顿,她又道:姑娘,若不然奴婢去请谢世子来?他与月居相隔不远!
魏月昭闻言却摇摇头,谢珏又不是她的亲人,又有什么立场来对付魏老太爷和魏姝?
届时少不得还要让旁人说道,这于谢珏太不地道了。
“不,他们愿意来便来,便去说我伤重起不了身。”
丫鬟领了命出去。
魏老太爷本来打算就在外面接着魏月昭回去的,可魏月昭愣是半分面都不露,只派了个丫鬟前来说和,“老太爷,我家姑娘伤重,未能出门来迎老太爷,还请老太爷原谅则个。”
伤重?魏老太爷深思,那他们可以进去呀!可若是进去了,还让众人怎么看这一出好戏?
他们准备的苦肉计就无从可施了。
众人围在门前,见那丫鬟倒是个恭敬的,只不过看这二人并不想进去?
魏老太爷心头冷哼一声,向着魏姝使了个眼色,便见魏姝软了身子就要跪下去。
众人在这看着,现有魏老太爷亲自来请,还有魏姝跪地求饶,少不得一番争执吵闹。
那丫鬟也是个秒人,霎时间便上前稳稳扶住魏姝,垂头悄声笑道:“大姑娘,切勿让人看了笑话。”
姑娘料事如神,这大姑娘竟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月居门前逼她就范!
闻言魏姝抬眸看过去,众人眼神还直勾勾的盯着,她面上还戴着面纱,有些看不清神情,可也只能愤恨地一甩手。
魏老太爷霎时间也明白了这意思,微微沉下脸便甩袖跟着进去。
丫鬟在前面引着,魏老太爷则目不斜视地走着,魏姝却显得有些东张西望,眼见闪过万分不甘。
常听旁人道这长青巷的宅子有多好,可她却是一次都没有见过的,如今见了,果真尊贵。
没想到谢珏那样的人竟会为了区区一个魏月昭做到这种地步,这样一座大宅子,只怕要花费不少心思。
正想着,魏老太爷冷冷看她一眼,“勿东张西望!”
她顿时像梗住气,可却只能应声:“是。”
思忖片刻后道:“祖父,看来谢世子真是疼爱月昭。”
不过平常的一句话,魏老太爷面色霎时间便冷了下去,顿了下步子往四周看去,这精美豪贵的宅子仿似在嘲笑着魏家,嘲笑着他。
那些高门大户世家大族是凭什么?他征战沙场半生,功名满身,本想着一家水涨船高,到最后却要担心功高震主,自己膝下的两个儿子也未能传承衣钵。
这样的宅子,就算他们拿着秦家的万贯家财的买之不到,没想到谢珏却随意送给魏月昭,真是可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警告般地看了看魏姝。
魏姝却不害怕了,秦毓此人脾性她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