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了公堂要和离,岂是他派几个酒囊饭袋想抓回来就抓回来的?
她没有十分的把握,只怕不会闹着一出。
只要和离,娘亲入府,今后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只是秦毓今日这一番,真只为了和离吗?
她看了眼魏老太爷,他已经老了,今后是他们的天下,再轮不到他插手。
魏姝绞紧帕子,“祖父,这谢世子,可不是一般人。”
魏老太爷自然知晓,就是因为谢珏不是一般人,所以他才会如此忌惮。
若没有谢珏插手,何须他亲自前来?随便找个人将她捉回去便是。
他又细想一番,此时若有回旋之地,那魏月昭便是勾搭上了谢珏,于他们魏家百利而无一害!
他这般想着,那丫鬟引路便也到了,他踏进前厅,桌上早已奉着两盏热茶,走进一闻,这可是上等的好茶。
顿时他将心放了下来,月昭那脾性他还不了解吗?自幼在自己跟前长大的孩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想起魏月昭还在襁褓之时,虽然老太婆很是看重,可他却想着不过一个女娃,既不能光宗耀祖,也不能建功立业,只待好好娇养着长大还能换取一门还亲事,帮衬着魏家。
不知想起了什么,魏老太爷眸色有些幽暗。
二人喝了一盏又一盏的热茶,魏月昭始终不出现,就在丫鬟再要续上第五杯时,魏老太爷实在喝不下去了,面色沉沉。
那丫鬟见面色不对,便悄声退了下去。
此时府内倒是安静极了,并未听见什么声响,魏老太爷正襟危坐闭目养神着。
他有的是耐心等她出来,既然他来了,绝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
“祖父,孙女全是为了魏家着想,您亲自前来,月昭却不出现,这不是存心让您难堪吗!”魏姝眨了眨眸子,“刚才在门前也是,她这是料到我们想干什么,早就准备好等着了!”
如今晾着他们,便是想给他们个下马威!
魏老太爷厉眼看向她,倒是并未说些什么。
魏姝又道:“祖父,我看月昭一时半会是不会来了,我茶喝得有些多,想去.....”
她还想着要探一探那东西是不是在月居,得了应允,便一个人退了出去。
魏老太爷皱眉瞪她一眼,只觉心中处处烦躁,本想掀桌离去,可想到今日此行目的便生生忍住了。
那一夜全是他们的错,月昭时常孩子气,如今心中有气也实属正常。
她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他只要好话多说一些,再提及一下老婆子,月昭定会跟他们回去。
魏月昭其实早早的便来到前厅外间了,看着魏姝说着要去茅房,却不让人带路,实在可疑,便派了人悄声跟着她,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她看向里间的魏老太爷,心口不知怎的酸涩了一下,她实在想不太起幼时的事情,可心中却觉得祖母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祖父也好,可却万般比不上祖母。
他如今也满心满眼皆为了魏家,全然不在乎她的性命和名声,与记忆中的那人实在相差甚远。
魏月昭深吸一口气,将心头那丝酸涩压了下去,由青桃缓缓扶着进去。
人还未到,声却先及,“咳咳.....咳......”
“姑娘慢些,您这伤,可万不能累到的。”
青桃担忧地说着,紧紧搀扶着魏月昭,一脚刚踏进前厅,“老太爷,请您千万勿恼姑娘,实在是姑娘伤得极重,这月居又实在太广,这才来晚了些。”
她的声音极大,魏老太爷听得一清二楚。
他登时便要站起来,又想到了什么便生生忍住,闭口不言,只高坐上位静静等着魏月昭进来。
方才青桃的一番话倒让他无从问责,毕竟魏月昭确实受了伤,这月居也确实广得很。
“祖父。”魏月昭将将踏了进去,看着魏老太爷轻喊一声,唇间颤抖,闻言魏老太爷便迅速起身向她走来,眼中竟隐隐湿润。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他轻叹一声,与魏月昭坐了下来,端详了片刻道:“你伤得这么重,祖父心中有愧啊!”
魏月昭轻笑一声,“我就知道,还是祖父最疼我。”
魏老太爷也顺着说下去,“你是祖父与你祖母一起带大的,我们之间最是亲近,祖父不疼你疼谁?还记得你小时候贪玩掉进了河里,祖父将你就上来时嘴都紫了,你祖母怪我没将你看管好,愣是一月没理会我呢!”
这说的就是养育之恩与救命之恩了。
话里话外无不是若没有他,哪有现在的魏月昭。
魏月昭状似抹泪隐去眸中的那抹讽刺,转过来时满脸感动又伤感,“祖母.....的养育之恩,孙女没齿难忘,孙女只恨还未侍奉祖母便离开了。”
“我已经许久没有梦到祖母了,我还要感谢爹爹的那一棍,让祖母陪了我整整一夜呢!若没有爹爹,孙女哪能和祖母重见?”
她说的闻者伤心。
魏老太爷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这是怪魏学淞狠心,竟能用那木棍往她头上挥。
她这是伤得太重快死了,误以为老婆子来接她了。
魏月昭垂下头轻泣,话点到为止。
魏老太爷轻叹一声气,“阿昭,祖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爹爹不是人,竟能对你下此狠手,他心中实在悔过没脸见你,这才央了祖父前来。”
“你爹爹他自幼便是个急性子,他那时也是一时情急,你们父女十多年,难道你还不知道他的脾性吗?你幼时想要外海的珍珠、赫队的小马,他历经千辛万苦都给你寻来了,这世上哪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儿女?”
他这话说得实在没什么错处,可却又处处都是错。
魏月昭便是因为知道魏学淞昔年如何疼她,后来又是如何待她,这才心灰意冷的。
若魏学淞这个做父亲的真的爱她,又岂会无一丝犹豫地将木棍挥在她的头上?
这不过是些虚假的托词罢了。
“祖父实在多想了,孙女一刻都不敢怪罪爹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