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您看！”
他谄笑着递上精心炮制的“证据”，特意将pS痕迹明显的第二张照片推到最前：“这两年您替这小子背了多少黑锅？现在人赃并获了。”
当镜头聚焦在叶飞腕间龙纹刺青时，朱荣江满意地看到钱振海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不动声色地添柴加火：“要我说就该当场……”
话音未落，徐功明突然横插进来按住照片：
“会长特别交代，所有证物必须当面呈阅。”年轻助理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惊得朱荣江慌忙撤回手臂。
“钱老！”
“住口！”
钱振海面色阴郁地打断对方，手中茶盏重重磕在黄花梨案几上，震得众人心头一颤。
朱荣江慌忙垂下头，藏住眼底闪过的精光。
眼前这位江南商界泰斗的情绪波动，正是他苦心等待的破绽。
只要再添把火，整个棋局就能按他设计的轨迹运转。
“诸位听了半天故事，也该换人说说了。”
叶飞忽然出声，修长手指敲了敲青瓷茶盘，清脆声响瞬间夺走全场注意力。
不等朱荣江开口，他已转向身旁的孙乾：“孙掌柜，东山案卷宗里记载的证物，确定是这件‘苍龙逐月’？”
孙乾喉结滚动，额角渗出细汗。
他求助似的望向朱荣江，却见叶飞径直褪下腕间玉雕，莹白龙身在晨光中流转着冷辉：
“劳烦您掌掌眼，看看这物件是否对得上案底。”
朱荣江瞳孔微缩，突然抢步上前：“此物乃乾隆帝赐予孝贤皇后的陪葬品，世间独此一件！”
他高举手机，屏幕里放大的玉雕特写与实物分毫不差：
“诸位想想，若叶先生手上这件是假，他怎会知晓这深宫秘藏的模样？若是真品……”
尾音悬在半空，却比明说更令人心惊。
满座哗然中，徐功明猛地拍案：“朱先生这话里有话啊！”
“徐会长明鉴。”
朱荣江背手踱步，藏青唐装下摆随着步伐翻涌：“真品此刻应该躺在证物室里，叶先生却堂而皇之戴在手上，这其中的玄机……”
他故意顿住，目光扫过在场十余位商会元老。
叶飞忽然轻笑出声，指尖玉雕在空中划出银弧：“朱先生编故事的本事，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
玉件稳稳落入孙乾颤抖的掌心：“烦请孙掌柜仔细瞧瞧，这雕工可造得了假？”
满室寂静只闻孙乾粗重的呼吸声。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鉴玉镜，镜片下龙须纤毫毕现，鳞片层叠如生，龙睛处两点鸽血红宝石泛着幽光。
“这游丝毛雕的技法……”
他喉头干涩：“至少是三代宫廷匠人世家才有的功夫。”
这物件可大有讲究！
在行家眼里，仿造出赝品几乎不可能。
“拿过来验验！”
钱会长抬手示意，孙乾赶忙托着玉雕递过去。
比起年轻人用肉眼观察的笨拙模样，钱会长的架势明显老练许多。
老人眯眼捏着玉件轻轻一捻，指尖掠过纹路的瞬间，雕刻水准已然了然于胸。
“是正品无疑！”
老会长猛然抬眼，鹰隼般的目光直刺叶飞：“赃物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当然有！”
叶飞毫不躲闪地迎上那道凌厉视线，语速平缓却字字清晰：“既然玉雕是真品，整件事就存在两种可能：要么我是东山案的劫匪，要么真凶在用赃物栽赃我。朱执事觉得这分析合理吗？”
他忽然转头看向端坐如钟的朱荣江。
整个大厅的空气瞬间凝固。
连钱会长都怔住了两秒，众人这时才惊觉陷入思维定式。
当赃物出现的刹那，所有人都默认叶飞就是劫匪。但如果……
数十道目光齐刷刷投向红木太师椅上的身影。
此刻朱荣江手中茶盏微晃，水面荡起细小涟漪。
“精彩！真是精彩！”
朱荣江突然抚掌而笑，青瓷茶盏重重顿在案几上。
他早有预料般站起身来，玄色长衫随着步伐轻摆：“叶先生这招反咬确实高明，不过……”
他踱步到执法堂弟子身边，手指轻敲对方腰间镣铐：“待苏家人进地牢之后，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这番暗藏血腥的威胁让众人后颈发凉。
几位长老交换着眼神，不动声色地往朱荣江方向挪了半步——事态已然超出预期，但没人敢当面质疑这位手握实权的执事。
“叶先生应该明白，有些罪名不是你不认就能撇清的。”
朱荣江指节叩着紫檀案几，青瓷茶盏里的水纹映出他眼底的阴鸷：“东山那桩案子，总得有人出来担责。”
话音未落，他忽然倾身向前：“听说赵家那位千金最近常去你的古玩店？东阳首富的掌上明珠，倒是个重情义的姑娘。”
叶飞摩挲着手机边缘，闻言嗤笑出声：“朱执事连威胁人都要绕弯子，看来是怕留下把柄？”
他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不过你漏算了一件事。”
扩音器里突然炸开金属质感的男声：“东西带了吗？”
“非得按朱执事说的戴那玩意？”
“少废话！苏家三条人命不想要了？”
“要是这玉雕在九元会馆里惹出乱子……”
“闭嘴！敢摘下来就等着收尸！”
随着录音戛然而止，议事厅落针可闻。
叶飞将手机推至长案中央：“三小时前在会馆侧门，有人用我家人性命要挟我佩戴证物。
钱会长不妨查查监控，看看是谁在搜身时往我口袋里塞了这个。”
他拎起青白玉雕，游龙在掌心跳跃如生。
朱荣江用杯盖拨弄着浮沫：“现在AI合成录音连呼吸声都能伪造，叶老板的戏码未免老套了些。”
“那我再给朱执事添个新戏码如何？”
叶飞忽然撑案起身：“但凡有点规矩的堂口，对待叛徒可比对付仇家狠多了。您说东安那批失踪的青铜器，现在该在公海哪个集装箱里？”
茶盏与托碟相撞的脆响让众人心头一跳。
朱荣江喉结滚动着刚要开口，钱会长已拍案而起：
“执法队即刻封锁九元会馆！朱执事，劳驾把您那艘游艇的航线图调出来看看。”
“龙隐会既不是公检法部门，也没资格搞什么审判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