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椅上的身影纹丝未动。柳莹莹忽然举起鎏金相框，玻璃倒影里两个穿水手服的少女笑得恣意。
左边青涩些的能看出她年少轮廓，右侧明艳少女眉眼与她七分相似。
“柳婷婷，我异卵双生的姐姐。”
她指尖轻叩相框：“今早在九元会馆你说漏了嘴——那叠婚书里，是不是正好有徐源路柳家的名字？”
叶飞正要摸向腰间软鞭的手骤然僵住。
记忆突然被唤醒——泛黄宣纸上确实写着“柳家长女婷婷”六个簪花小楷。
他盯着相片中笑靥如花的少女，喉结重重滑动。
“替我捎句话给未来姐夫，就说……”
柳莹莹慢条斯理擦拭镜片，话未说完便听见窗框震动。
再抬头时，方才还气焰嚣张的男人已如见鬼魅般翻出露台，黑色风衣下摆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叶飞攥紧拳头站在原地。
用无辜者要挟对手本就不是他的作风，更何况眼前两位女子都与他有婚约羁绊。
即使情况再危急，这种违背道义的事他实在下不了手。
“你听我说完！”
柳莹莹急忙起身追至门廊，却只见暮色中银杏叶打着旋儿飘落。、那个挺拔的身影就像融化在晚风里，连半点踪迹都没留下。
“赶着去轮回转世吗？”她恨恨碾碎脚边枯叶。
这些日子她反复思量，终于要在今日坦白身世秘密，谁知刚起了个头就被打断。
胸腔里翻涌的酸涩感让她攥住衣襟，指节都泛了白。
不过……或许这正是契机。
望着空荡的走廊，柳莹莹忽然舒展了眉心。
那个男人宁可狼狈逃开也不愿伤害柳家血脉，倒算得上恩怨分明。这个发现让堵在胸口的郁结消散几分。
整理好思绪，她快步折返闺房。
当定制西装勾勒出纤细腰线时，镜中人已恢复干练模样：“王姨，备车。”
引擎轰鸣声中，银灰色跑车如离弦之箭冲向城郊机场。
暮色四合时分，褚深珉的湾流公务机降落在东阳跑道。
叶飞刚开机就收到加密定位——天安锦园7栋、周水国建码头1号仓、三阳龙祥酒店，三个红点在地图上灼灼发亮。
“武老的手笔？”徐功明盯着屏幕倒吸冷气。
钱会长摩挲着紫檀手杖感叹：“江南情报网果然名不虚传。若非武家子嗣不济，哪容得倪学东之流兴风作浪？”
叶飞指节轻叩桌面。这三个坐标精准得可疑，就像有人提前布好了棋局。
但眼下顾不得深究，他转头看向窗外交错的霓虹：“钱老觉得该从何处入手？””
19:00战略会议
叶飞瞥了眼腕表，液晶屏蓝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
钱明德副会长将战术地图铺展在橡木桌面，激光笔的红点在三座城市坐标间跳跃。
“三阳的直线距离超出常规作战半径。”
钱明德食指划过比例尺：“但若调用Ec225直升机，我们能在180分钟内完成天安、周水双线突袭。”
叶飞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战术腰带上的格洛克握把，这个习惯性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博弈。
监控屏幕的冷光在他瞳孔里折射出双重倒影——既是猎手，也是猎物。
“概率学在倪学东身上不适用。”
叶飞的军靴后跟重重磕在三阳坐标点：“当年湄公河行动，他宁愿多绕80海里也要选择深水港。”
钱明德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作战室悬挂的《孙子兵法》卷轴：“但八点前必须……”
尖锐的来电铃声刺破战术讨论。叶飞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柳莹莹”三字，嘴角扯出冷笑：“柳家现在玩双面间谍？”他按下免提键的力道让金属外壳发出脆响。
“方家五口人的命，换柳家两条嫡系血脉。”叶飞的单刀直入让电波那端传来瓷器碎裂声：“提醒你姐姐，龙隐会的审讯室最近装了德国进口的测谎仪。”
作战室的恒温系统突然发出嗡鸣，液晶屏上的倒计时数字在叶飞瞳孔里不断放大。钱明德注意到年轻指挥官后颈渗出的汗珠，在防弹背心领口晕开深色痕迹。
当电子钟跳至19:47，加密频道突然传来三组急促的摩尔斯码。钱明德解码时手指微颤，而叶飞已经抓起战术头盔——这个动作让在场所有人听见了防弹陶瓷板碰撞的死亡交响。
“我有个条件。”柳莹莹突然开口。
叶飞停下擦拭短刀的动作，挑眉道：“说来听听？”
“天亮之后，不管结局如何，你和柳氏的联姻协议自动作废。”少女指尖轻敲桌面，玻璃杯里的红茶泛起涟漪。她特意加重了“柳氏”二字，垂眸掩去眼底的暗光。
这个文字游戏藏得巧妙——婚约对象本就不是柳家次女，而是十年前病逝的长女柳婷婷。
“正合我意！”叶飞利落收刀入鞘，刀柄的红穗在夜风中晃荡：“你现在过来，位置发你。”
二十五分钟后。
防盗门被敲响的刹那，叶飞嗅到淡淡的山茶花香。门外少女裹着黑色风衣，发间别着白菊发卡，仿佛前来参加自己的葬礼。
“带着赴死的气势来谈判？”叶飞斜倚门框，指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别提你姐，听到她名字我就耳鸣。”
柳莹莹抿了抿唇，安静坐在玄关的樟木箱上。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她侧脸割出明暗交错的裂痕。
19:57分，加密通讯器震动。
“三处监测点都发现异常热源。”武庆隆的声音裹着电流声：“倪学东可能玩了三重障眼法，不愧是地下皇帝。”
钱会长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打转，叶飞扯松领口瘫进沙发，皮革发出细微的呻吟声。当电子钟跳转到20:00整，卫星电话准时响起。
“久等了叶先生。”变声器处理过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先验货吧。”
叶飞将镜头转向檀木匣，血色玉珏在强光下流转诡谲纹路。他屈指轻叩茶几，震得烟灰缸里的半截雪茄滚落在地。
叶飞迅速开启摄像头，将镜头转向身侧的柳莹莹。画面中女子蹙眉的紧张神情清晰可见，耳麦里传来倪学东的轻啧：“这张脸倒是能值个好价钱。”对方话锋突转：“东西呢？”
“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