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
夏清和吃着早餐,对面的萧瑾面上挂着浅淡的笑,眸底却是寒凉的冷意。
“你不吃点?”她夹了个豆沙包到他碗里,“味道不错。”
他没有说话,夹起来塞入空中。
于是,她若是给他夹菜,他就吃。
她不夹,他就不吃。
最后,她只能按照他平日的饭量给他夹了不少的饭菜。
等他放下筷子之后,突然说道:“我要搬出去,你帮我整理行李,这是娘子该做的。”
夏清和:“……好。”
他看着她:“不愿意?”
明明声音不高,脸上的表情也很温淡,偏偏就透着一种阴郁的气息。
惹到他,总有一种要倒大霉的感觉。
她大包大揽:“我收拾。”
两个人是夫妻,但是他并没有特意让她为他整理什么,似乎都是他自己收拾。
现在收拾行囊,多少可能出乱子。
但是他说了,也不能退掉。
回屋子之后,她让人搬来一口箱子。
“娘子准备这么大的箱子,是希望我这辈子都不回来?”
“……”
这么一口箱子,哪里就至于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夏清和没说,换了个包袱皮,他才总算不说什么了。
但是要搬出去,零零碎碎的东西那么多,哪里是能收拾完吗?
于是她其实也只是给他收拾了三套衣服而已。
男人的衣服被她叠放整齐,而他在旁边打着下手,好像他们之间瞬间有了家的感觉。
可谁都不敢说什么。
夏清和低头收拾时,一滴眼泪落在绯色的布料上,深色的痕迹让她想到那一夜……
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不是有些事情也会不一样。
但是他们之间,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再来后悔,根本来不及了。
站在她身后的萧瑾不知道看到没,不过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什么。
“这是你的家,忘了什么东西随时回来拿。”
说的是没有她的同意,他不进来。
她也不会阻止他回家,何况现在让他离开督公府,本身就有点荒唐了。
没有督公的督公府。
萧瑾看着她收拾的动作,唇角突然勾出笑弧:“娘子,你再说我可能会不走了。”
略带轻佻的语调,又是她这时候能接受的。
恰到好处,其实是处处留心。
夏清和背对他:“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他对她的好,从初见就显现端倪。
到现在,更是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有与她有关的事情,她都会亲自过问。
至于那些会伤害到她的人,更是被他处理得不会再出现在她眼前。
即使燕婷,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在挑衅她的事情上很是收敛。
“对你好,你都让我走。对你不好,昨晚就跑了。”
萧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夏清和的心脏一抽,明明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声音里还有轻微的笑意。
偏偏就是让她觉得,那语调里有着淡淡的自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将单薄的包袱交到他手里。
他倒是没有任何异样,自然地接过,又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送我到府门口吧。”
“好。”
一问一答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两个人明明牵着手走在一起,看似无比亲密的行为,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
最后变成沉默无言,而这沉默里又有着无尽的惊涛巨浪。
等他们走到府门口时,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你准备搬到哪里去?”
“我还以为你不问了。”萧瑾的声音温温淡淡。
夏清和确实没有准备问。
他肯定不会露宿街头,反而应该有很多地方接收他。
只是询问一声,就好像多了那么点关心的味道。
“去哪里?”
“先去清风楼待几天。”
“那里不会太吵吗?你晚上能休息好吗?你难道没有别的宅子了吗?”
萧瑾握着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地摩挲着。
“在那里就行,但是我吃不惯那的饭,能回来吃饭吗?”
“……”
拒绝是不可能,可天天过来吃饭,和走了有什么区别?
关键这种时候,怎么回答都会有种怪异的感觉。
好半晌,她才挤出一句:“你需要,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路上容易冷了。”
她没有说话。
萧瑾俊美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单身面色就是冷了几分。
最后他有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坚持,而是换了话题:“庄嫔的事情,我暂时只能处理宫女太监和侍卫,至于……”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她打断了:“没关系。”
事关皇权,哪里是那么容易查清楚的?
想要报仇,又是谈何容易。
她不想听,也是不想他陷进去。
他盯着她好半晌。
有一件事,他们两个没有说过。
但是在永和宫的残垣断壁里,燕临风提醒过——
“动手的人,很容易查到,但是都是替罪羔羊。”
“真正的幕后人,是不能动的那位。”
“斗不过就得忍着,偏偏还离开,以后还有很大可能发生类似的事情。”
“你考虑走吗?”
燕临风问了,却没有让萧瑾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给出了现在的处境。
“你们不走,夏清和心头的刺会越陷越深。”
“但是你走了,他会更容易对你们下手。”
他们知道,夏清和不知道吗?
萧瑾看她一眼,上了马车,随着轿帘落下,原本含笑的面庞变得阴寒,唇角的笑意却又深了几分。
无论离开与否,对他们都没有好结果。
想要报仇,就要和皇权为帝,燕帝多疑,却对整个朝堂都有着极深的控制。
无异于以卵击石。
花了三年时间让燕明轩回来,也刚刚可以立足而已,远不及对燕帝发起冲击。
除非——宫变,还要一击必杀。
萧瑾坐在马车上,眼神寒凉如秋水,阴冷得好似整个世界都处于萧杀的状态之下。
听着马蹄踏在石板上清脆的声音,他突然开口说道:“去皇陵。”
皇陵巍峨,座座都是财富的象征,却也是死亡和血汗的堆积。
他穿梭而过,去了祭奠的地陵。
朱红色的棺材静静地躺在石座上,描龙绣凤的棺身巧夺天工,象征着里面的尸身,无比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