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圆儿家门口出来,温洛又绕了一会路,只觉得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自由和喜悦。
她抬起头,明明是病殃殃的冬日太阳,却感觉沐浴在惠风和畅的春光里,又一次觉得不可置信,她终于出来了!
就在这时,几个身形高大的人却鬼鬼祟祟地对视一眼,又跟上了温洛。
他们刚刚都以为要完蛋了将人更丢,只能在南厢这块地像无头苍蝇继续找人,不料还真找到了。
不然回头,就算主子放过他们,他们也无脸,居然更丢了一个女人!
温洛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跟踪自己的人一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顾晏之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加快了脚步,朝着以前就走过几遍的渡口而去。
从京都到金陵,一路南下。坐船是最快的,沿着大运河顺水之势,不出七八天,就到了。
只是,她这个长相确实也招眼,还是先去找个地方换件衣服。
想着,温洛绕道弯进了瓦舍聚集的一片地区,那处茶馆客栈林立,人鱼混杂,虽是三教九流混居之处,却也可以行得许多方便。
比如打探消息,改头换面,再溜之大吉。
现在顾晏之虽不在京中,而且那次博得了他信任之后,他明面上是把监视自己的人撤了,但是温洛一直都知道,暗地里还有人监视着自己。
顾晏之此人,城府深不可测,不可小觑。
因此,这种情况她也早就料到,只是还是低估了他居然想瞒着自己,将自己纳为妾!
怒意让温洛更快冷静了下来,头脑中怎么甩开这些人的计划,更是演示了几百遍。
上京的瓦舍别有幽坊小巷,酒馆歌楼,举之万数。
温洛今天特意穿了灰扑扑的一件麻衣布裙,在人群中,毫不惹眼,很快绕过一个死角的巷子之后,泯然于众人。
“师傅,怎么办,我们,又将人跟丢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暗卫着急的对邹有孝道。
邹有孝暗骂了一声,心里却也打起了鼓,怎么又把人更丢了!
他本来前几日就要下两江地区,是大公子让他暗中监视这女子。
是他低估她了!
“再找,速去。叫徒儿们多留心,这个丫鬟很是狡诈。”邹有孝交代下去,立刻转身回了世子爷的私宅。
将信鸽放了出来,系上写的纸条,看着信鸽飞远。
滋事重大,莲玉恐怕对世子爷来说十分重要,此人不能丢。
他得赶紧通知远在百里之外的世子爷。
不然,就是杀他千百次,都不够这次犯下的错。
都怪他,因是一个女子,而产生轻视之心。
温洛找到一处不起眼的商旅住的客栈,商旅客店,人来人往,不打眼,也方便脱身。
她花半两碎银,特意要了一间在楼上的上房。
在窗子的缝隙边,将十几个暗卫的行动看得清清楚楚。
哼,她就知道。顾晏之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随即关上窗子,换上那身提前做好的男装,鞋子里面温洛也放了自制的增高垫。
耳洞也因为半年没有戴过耳环的缘故,已经愈合了,如果凑近不认真看,根本就看不出来耳洞的痕迹。
再加上是冬天的缘故,穿得厚实,根本看不出她的身姿,高领的衣物更是将脖子捂得严严实实。她还拿以前就调配好的碳粉把五官和手涂抹的黑漆漆。
眉毛被画成了蜡笔小新的样子,自制的马鬃毛假胡子贴在人中处,也丝毫不奇怪。
出府时穿的裙子连同包袱皮被她丢进临窗不冻河里,不一会吸饱了水,整个地浮起来,顺着水流飘远。
这也可以耽搁他们一会的时间了。温洛心想。
等温洛再次出现在客栈大堂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十七八岁深肤色的少年郎。
小二看了她一眼,不解地挠挠头,这客官是什么时候住进去的?他怎么半点印象都无。
想着,又挠挠头去送给二楼的人茶水了。
温洛什么都没有带,只拿着一把故作风流的扇子,慢悠悠地晃过去,以至于和邹有孝的人擦肩而过时,他们也没有认出她来。
走出瓦舍,温洛这才加快脚步一路朝着码头而去。
冬天的码头虽不如她上次来时热闹非凡,却也摩肩接踵。
温洛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南下的船家。
“一共三两半,只包晨食,不包晚食,晚食可自个买好,也可以在船上买。”船家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温洛,那眼神分明就是爱搭不搭,搭不起船就别来烦。
温洛皱眉,“怎么会这么贵,三月前,我来时也才二两的银子。”
船家笑了一声,笑这年轻人的不懂行,却还是解释道:“三月前,这北方航段还没上冻,可不就便宜,只要二两半。这冬天行船,得跟着回空的漕船一起走,还要加一笔扬槌撞冰费,自然就贵上一些。”
说完,又看了一眼温洛,“今日不走,这回空的漕船可得三日之后才有了,你走不走?”
温洛咬咬牙,“走。”
她身上虽然银子只有五两的碎银和铜板,但是等到了南京把那些赏赐的玩意卖了,也就有钱了。
船家接过碎银和铜板凑够的三两半,放在手里掂了掂,引着温洛上了这艘不大不小的商船。
“店家,什么时候出发?”温洛进了船舱里,扫了同屋的一家三口,问道。
那船家回答道:“未时三刻漕船动,我们也便动。”
“多谢。”说着,温洛放下了自己的包袱。
午时三刻也就是十二点半左右。她出府的时候差不多是九点多,离发船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这么短的时间,想必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想着,温洛的心稍微安了安。
转身和同一船厢的男子笑了笑,主动对着那男子作了一揖,自报家门道:“我是金陵人士,姓温,名单一个骆字,单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那男子看温洛是个通礼数的人,也不免放下了几分戒备,回以一礼,却并未有多亲近。
只道:“我是苏闽人士,我姓石,名承志。”
之后,石承志又变着法打听温洛的出身,温洛也得知他是北上求学,太学的学子,南下是回家过元日。
也就是春节。
温洛则编撰了自己是南边的大商人身边的随从,替主人家办好事之后,也是南渡回家过节。
石承志见温洛谈不凡,却没想到,只是个不入流的商贾随从,也就兴趣缺缺。
温洛见他对自己爱搭不理,也就打消了打探的心思,拿出游记来。
这游记里,记载了许多风土人情,对她了解这个朝代,很是有帮助。
石承志扭头见温洛看的是游记闲文,心里更不耻与温洛为伍。
有学识竟这般糟蹋,真乃短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