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做了这么多年指挥使,伴君如伴虎,心惊胆战不说。
媳妇现在可还是有了身孕,可不能让她和自己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就被砍了头……
权势已享用过,但他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毛项起身,朝着顾晏之拱了拱手,“我明白了,多谢顾大人指点迷津!”
说着,又看向那厚厚一沓的《女训》,心里啧啧两声,反正家里那母老虎从来不是女子温柔贤淑是何玩意,他也喜欢她的泼辣劲。
看着顾大人如此宠妻,反倒是也提醒了毛项,他许久没同娘子说会子话了。
“那便不再叨扰……呃,总督雅兴,告辞了。”毛项又一拱手,作势离开。
顾晏之却搁下笔,笑道:“指挥使,你已解心急,我的急事,却还是需你助力。”
毛项憨厚的朝着顾晏之笑了笑,“总督可别让我猜,八面玲珑心思我猜不到,有什么需我帮忙,尽管吩咐就是。”
这事,顾晏之倒是也没有绕弯子,“三日后,借锦衣卫一用,查京都进出,严盘查。”
“特别是,在郡主和贤亲王的出城车马。”
毛项一愣,他耳闻三日后百年清流之首世家的家主林进昙邀顾大人品茗,这这个关节骨上,又是何意?
年前派去两江的硬骨头谢道弗已经灰溜溜辞了官……莫不是,林进昙想和顾大人趁着易主之际,拼个你死我活出来?
“此事对我,十分重要,望指挥使多多用心。”
毛项拱手,“大人言重,此事我亲手去办。”
顾晏之拉开抽屉,将一小卷画递交给毛项,毛项展开一看。
一时之间,震惊到无以言表,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只低声自言自语道:“稀奇……”
…………
萧占全在屋顶上,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夜色,他旁边是被他拎着上屋顶的师徒二人。
弥慈显得有几分激动,拉着萧占全衣角,指了指天上一串星子,问道:“大师兄,那是什么星?”
萧占全看一眼,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冰糖葫芦星。”
弥慈一愣,“啊?星象书上没写过这个啊……”
萧占全摆手:“你懂什么?这串星星又圆又亮,还排得整整齐齐,不是冰糖葫芦是什么?你看最亮的那颗,肯定是山楂裹了糖衣。”
弥慈似懂非懂,觉得大师兄说得有道理,“那……旁边那颗暗一点的呢?”
萧占全摸着下巴,认真分析:“那个啊,可能是糖熬糊了。”
一旁恐高闭着眼的虚延再也忍不住,睁开了眼,扶额:“那叫北斗七星……”
弥慈,“我还是觉得冰糖葫芦星好听些,甜滋滋的……”
“你大师兄没读过多少书,没文化……别信他。”
虚延又立马闭上了眼,扶着屋顶的蹲兽脊饰,忍不住打断二人没完没了的胡侃。
一个敢答,一个真敢信。
“好徒儿啊,你究竟想说些什么,上头冷得很,有什么就说吧,你师弟身子骨小,师父身子骨弱,不想你壮实,受不了冷风如此折腾啊……”
虽是夏日,但屋顶得风吹久了,也还是凉。
许久,萧占全幽幽开口,“帮我算一卦,宫里的老东西什么时候死……,在上头的星象,会更清楚,别算错了。”
得把她在老东西死之前带走离开京城,不然他那些个弟弟斗起来,又知道他无召入京,非得把他撕了不可。
他是所有皇子里被封王有封地的,也早已经昭示着,老东西不会立他,虽然他根本无意那个皇位。
但人心中的成见,似大山。
他无意皇位,别人可不这么认为。
虚延很无语,也很生气。
这个信球,把自己像拎小猫小狗那般,拎到恁高的屋顶,不是为了师门之间的拉拉家常,促膝长谈,观风赏月,虽然今夜却是也没有月亮。
但他是想让自己夜观天象,算他爹皇帝老子什么时候咽气?
虚延很少生气,这一刻,也忍不住有几分怒,却很窝囊,低声道:“恁这个二杆子!我惧高,看不清,快点拎……不,放我下去!”
“大师兄,我也要下去!”弥慈跟着道,“我困了。”
“我先说的,尊师重道,知道吗?虚延睁开眼,快速地看了一样底下的院子,就这一眼,魂差点飞了。
等脚心落在地上那一瞬间,虚延觉得,才活了过来。
“行了,快算。”
虚延拍了拍自己的衣角,“急什么急什么,这种事情,催就不灵了……”
说着,却是已经看了起来,许久,缓缓道:“瞧着,不太清楚啊……”
说着,抬头静观起来。
紫微星,历来是那颗象征帝王的星辰,今夜却黯淡得几乎难以辨认。
\"紫微暗淡,天狼犯主...\"他喃喃自语,声音几乎被夜风吹散。
却还是被耳力极好的萧占全听到,他嘴角露出一抹不耐烦,老东西,最好能再多活几日。
“唔……十几日的事情吧。”虚延拍了拍脖子,长时间抬起,有几分酸涩。
他在现代呆过,自然没有对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过度相信,对于皇权,也没有那么大的盲目崇拜和恐惧。
这样的观念之下,倒是和萧占全的离经叛道十分相合。
“困了困了,歇息去了……你整天少琢磨些,能长寿。”说着,虚延打了个哈切,又道:“依我看,天象恐有大变,咱们还是早点回去金陵好啊……”
“师傅,说得极是。”
萧占全突如其来地附和,让习惯了他总是和自己对着干的虚延有几分诧异,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没有。”
虚延拉起弥慈的手,低声道:“快走,快走,你大师兄又要发病……咱们可别触霉头。”
说着,一大一小的身影像是两只身形灵活的耗子,消失在垂花门外。
萧占全脸色有几分黑,自成年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发病了,体内的蛊王,早已经能和他共存,他也不会动不动就因为别人碰了他,就控制不住皮肤的毒,将人毒死。
而且,以前他发病的时候,虚延照顾着他,决不会匆匆离开,现在就是找借口。
真烂的借口。
突得,萧占全扯出一抹笑。
等带着她一起回到封地金陵,他要给虚延讨个禅师的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