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夏完淳
只见画的竹子确实是功力深厚,想来必有大家教导,已有几分大家底蕴,算是难得一见的精品了,在画的左下角留白处,还用台阁体题了一首于谦的《石灰吟》。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漂亮的台阁体字迹让人赏心悦目,这种字体工整方正,算是贯穿大明的比较主流的字体,特别是科举学子,都是用心钻研台阁体,以求能加分。
“嗯,不错,画是好画,字是好字,诗也是好诗,功力雄厚,算是已经摸到了意境的门槛,再增写阅历,离大成不远,算是北派的上品之作了,而且,整体的立意高远,蓬勃向上,坚韧不拔,若能保持初心,将来在科举上想必也能走出很远。”
“谢兄台称赞,晚生年幼,不足之处良多,还需努力。。。”
“哈哈,谦虚过头可不好,这画整体算是不可多得的佳作了。”朱慈烺和夏完淳聊了两句,来到了旁边的少年桌前。
“后进晚生管益知、字余勤,见过朱兄,请朱兄指教。。。”管益知也是拱手见礼,请朱慈烺鉴赏。
“好,我欣赏一番。”朱慈烺合上扇子,细细看起这幅寒江独钓的山水画作。
只见整体布局流畅,比例协调,远近层次分明,那种超然于世外的意境扑面而来,高雅且返璞归真。右上方的留白处,也是题了一首柳宗元的《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朱慈烺也不吝夸张,将自己刚才心中的感想说出,也是赢得众人赞同和称赞画技。
“呵呵,怎么说呢,两位的画技不分伯仲,都算得上是小成巅峰了,都是难得的佳作,不过,就立意而言,年轻人展现自身本就存在的朝气和向上的意志,能更加轻巧的抒发出来,融入画中。”
“而这种超然的意境,不历沧桑,终觉镜中观月,欠缺一丝自身的感悟,他的感悟,终究是他人的,画技可以临摹学习,但意境不可,不知管兄以为如何?”
“益知受教,朱兄金玉良言,在下一直觉得不得终极要领,始终临门不入,朱兄一番话,在下受益匪浅,谢朱兄解惑。”管益知倒是拿得起放得下,拱手便拜。
“呵呵,管兄客气,再过些年,管兄必有所成,到时,在下找管兄求画,管兄可不得推辞。”朱慈烺也是玩笑一句。
“朱兄但有所求,某自应之,不敢推辞。”
“哈哈,好,二位才气过人,在下也一时技痒,方才所见,存古兄弟的竹画,似还有大片留白,在下想作一首咏竹之诗,题于画上,不知存古兄弟允否?”
“好啊,朱兄弟的举业已成,文采必然不匪,正好让晚生等人一睹风采啊。。。”
“不错,朱兄功名、见识皆在我等后进之上,文采定然能教我等折服,向前辈学习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朱兄能现场兴致大发,临案写诗,此等才情,叫人佩服啊。。。”
夏完淳还没有说话,周围的一众学子已经开始起哄了,也是在用话来架住朱慈烺,看来,不少人对朱慈烺如此年轻就已是举人还是不太服气,想看看北方举子的才华比南方到底如何。
“呵呵,晚生自是荣幸之至,请。。。”夏完淳当然是乐意的,刚才一拨点评,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隐意大家自然明了,自己算是略高一筹,对朱慈烺也是心有善意。
朱慈烺自然明白这些人起哄的话语,看似称赞,实则是捧杀,若要写不出出彩的诗,镇住他们,可以想象,迎接朱慈烺的必然是冷嘲热讽,自古文人相轻,不外如是。
但朱慈烺丝毫不怵,本来就是看到夏完淳的画,心血来潮,觉得有首诗相得益彰,这才想题字的,至于诗,自然早已成竹在胸,想让朱慈烺吃瘪是不可能吃瘪的,那就只能让吃瓜群众换换胃口,改吃惊吧。
朱慈烺上前站定,左手提袖,右手执笔,蘸足墨水,开始在画的右上方题诗,动作飘逸灵动,一气呵成,而且没有用常规的馆阁体,而是一手漂亮的小楷书法体,飘然纸上,赏心悦目。
旁边观看的夏完淳,则不由自主的跟随着朱慈烺的书写,将诗念了出来,一解围观学子急躁的心情。
“咏竹
妙宇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直到朱慈烺将笔放下,现场一片寂静,众人都痴呆的喃喃自语着,嘴中不断的念叨着这首咏竹。
朱慈烺转回身形,淡笑着向众人问道:“诸位以为如何?可还能配得上这幅竹画?”
直到这时,被朱慈烺的问话惊醒,回过神来的众人,这才或是敬佩、或是惊喜、或是叹服,不一而足的看向朱慈烺。
“好诗,好诗啊,好一个咬定青山不放松啊,当真是咏竹的佳作啊,如此传神立意,此诗某敢断言,必将千古传颂,留名青史啊。”
“在下觉得,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才是千古佳句,我辈读书人,不正当如竹子一样,坚韧不拔,不惧磨难吗?如此方为大丈夫也,必然有出头之日。”
“是极,是极,此诗必须让更多人传颂,扬我读书人的气节,让一让,让一让,让在下抄录一份,回去给同窗诵读。”
“是啊,我也要腾誉一份。”
“别挤,别挤,我挂起来大家再抄,可别损坏了此画,此画必然能成为传世之作。”
“哇。。。好字啊,不光诗好,这书法也是登堂入室啊,妥妥的宗师级的大作啊。”
“是啊,是啊,这书法都价值不菲,夏兄弟,你这幅画卖于我可好,愚兄愿出一百两银子。”
“你休想,夏兄弟,我愿出两百两,你卖于我,我立即让家丁回客栈取银票给你。”
“。。。”
听着嘈杂如集市,看着混乱如贩摊的场面,朱慈烺一时也是有些愕然,都冲着画去了,竟是把自己给挤到了外面,摇头无奈一笑,朱慈烺‘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向楼下行去,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才是装比的最高境界啊,装完就走,留下后知后觉的他们,慢慢懊恼吧,想想还有些刺激呢,朱慈烺嘴角上扬,轻快的走出了茶楼,漫无目的的向别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