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忽然打开,殿外清凉的风带了进来,将原本沉闷的气息一扫而空.
大公主在听到‘太上皇’三字时,先是愣住,眼中露出绝望神色,
而后便如鹌鹑一般缩到角落,将女儿紧紧抱在怀中,尽量不被人发现。
夜朗庭则是在看到人时心中惊讶,太上皇此时的神态,比上次见面要好上许多。
这不正常。
他心思起,便快步上前,在另一侧扶住人,向殿中走。
宣文帝更是走出龙椅,亲自迎接。
几人看似一团和气,却各自心中都有思量,
在扶着人时,他几乎是一瞬间便想明白太上皇来此的原因——
皇帝身边出了奸细。
如果今日让大公主将太上皇的事说出去的同时,也能拔出钉子,便再好不过了。
他心思起,目光在太上皇身上停留一瞬,又将头低了下去。
宣文帝站的位置刚好挡住大公主母女,他拱手作揖:
“父皇有何事,只管唤一声就好,儿子自会前往寿宁宫,您不必亲自来一趟。”
“朕听说沛岚找到到了,所以来看看。”
他饶有兴致看着宣文帝,语气依旧不疾不徐:
“不用想太多,”他右手轻拍两下宣文帝小臂,
“朕也做了几十年皇帝,有点自己的人手也正常,你不会介意吧?”
此话出口,殿中所有人都十分意外,就连扶着太上皇的多宝都忍不住侧头,想不通太上皇为何会如此说。
宣文帝皱眉,面露不悦,但并未多说,口中说着不在意,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太上皇双手放在膝上,余光在大公主母女身上徘徊,不经意开口:
“沛岚家那丫头,说到底也是皇家孙儿,你是如何安排的?
太后平日无事,不如就留在慈宁宫吧。”
他音落,不等宣文帝有反应,一道声音在角落猛然响起,
“不!我不同意!”
大公主的声音尖锐,她即便十分不舍,可还是将孩子放下,安抚几句后,她来到殿中磕头:
“玉霜不姓夜,留在宫中不合规矩,还请父皇开恩,将她送出宫外。”
皇帝还未开口,太上皇眼中温和消失,看向大公主的目光如见到猎物的鹰隼:
“只要你父皇答应,这天下还有谁敢说闲话?怎么,你是怕朕对她不利?”
大公主自幼便惧怕皇祖父,在此时更是对其恐惧到了极点。
但想到女儿的安危,她还是咬紧牙关,强忍心中恐惧,继续哀求:
“我自知罪无可赦,任凭父皇责罚,但还请您理解女儿对孩子的一片苦心!”
皇上面色凝重看着众人,最终目光落在没有开口的夜朗庭身上:
“你如何想?”
夜朗庭尽量忽略掉大公主殷切的目光,看着蜷缩在角落的小姑娘,回道:
“毕竟曾祖母年纪大了,依孙儿看,还是不要将人留在宫中,也免得她老人家看到玉霜想到姑姑,反而还好。”
见他如此说,太上皇的面色变得不太好看,不过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只是轻瞥了夜朗庭一眼,继续道:
“太后确实不妥,是联考虑不周,不如送到舒嫔处,依联看,那是个好孩子。”
只是他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却忽然身体一顿,晕了过去。
这一下将所有人吓了一跳,宣文帝将人扶住,忍不住对多宝吼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多宝此时也害怕,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完整的话,还是夜朗庭叫来乐善,让人去请太医。
几人轮番呼唤太上皇,企图将人叫醒,
可殿中五人凑不出半个大夫,只能焦急等待太医。
这时大公主离太上皇很近,她看着已经晕厥的人,又看了看还在角落窝着的女儿,
心中一横,她自头上取下固定头发的短小木簪拿在手上,簪尖握在虎口上方一寸。
她前走几步站在夜朗庭身边,正要下手时,太上皇竟然醒了,
他轻捂住额头,显然很不舒服。
宣文帝前行一步,关心老爹身体,而大公主双眼透着杀意,右手缓缓上抬,
此时只要她在旁侧将簪子用力插入太上皇右颈,便能让人重伤,如果足够幸运,那人便死了。
此时她激动得浑身颤抖、双颊泛红,手上一用力,便要刺下去。
只要女儿能安全,哪怕今日她不能离开这御书房也没关系。
只是她的手刚抬到一半,手腕却被一只结实有力的手拉住,无论怎样都挣脱不开。
她诧异抬头,便对上夜朗庭深沉的目光。
不等她质问,便瞥到多宝提防的眼神和蓄势待发的身体。
她紧绷的身体泄了劲,簪子被夜朗庭顺手拿走,收入袖袋。
而太上皇似乎想起什么,也不再纠结周玉霜去处,也不顾宣文帝的劝阻,执意让多宝扶着回去。
御书房中几人不明所以,搞不清太上皇为何突然执意离开,
夜朗庭看着太上皇背影,心中一直担心还在镇南侯府‘晕着’的大皇子。
轻轻摇头,他将周玉霜从角落领出来,亲自送到大公主手中,
他双眼真诚,看着大公主:“姑姑,我知你一直不喜欢我,但你放心,我决不会伤害一个全然无辜的孩子。”
大公主抱着女儿,默默流泪,冷静了一会儿后,她将女儿牵在手中,看着夜朗庭:
“你真的不会伤害她?”
虽然今日她流了很多眼泪,但此时她还是忍不住,泪水决堤般流下。
看着夜朗庭沉默点头,她释然一笑,“谢谢。”
一旁的周玉霜反应过来,她转身紧紧抱住母亲的腿,呜呜的哭,
“娘,别离开我……”
稚童的哭声清脆,直击人心,即便是做了多年皇帝的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指着憔悴的大公主,语气恨铁不成钢:“看看你造的孽!”
大公主直直跪下,叩首,将多年来太上皇指使自己的事情全盘托出,
还将自己这几日失踪的真相说了出来。
她音落,台上传来威严呵斥:
“满口胡言!”
大公主此时已经豁出去了,她咬破食指,三指上举,双目直视皇帝:
“沛岚若有半句虚言,便让我与玉霜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来生堕入畜生道,永世不得翻身。”
好狠的毒誓,如果她没有带上女儿,那宣文帝未必会信,
但此时,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等几人回到靖王府时,日头已经西斜。
大公主冷眼看着夜朗庭,深吸口气,素手向前一伸,“解药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