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李爱花跟她提起曹招娣,已经过去很久了,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到家李爱花在厨房做饭,周怀景在灶前烧火。
胡林见着就没问李爱花,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
“去年有人给我寄了东西,你放在哪里?”
胡家的那些事情,她不想让周怀景知道,说出来也是让人看笑话。
“你说彭蒿寄来的信啊,在我屋里柜子里,你去拿吧。”
李爱花挥动着锅铲,炒着萝卜木耳丝。
“那袁叔给我寄的东西在哪里?”该不会已经被李爱花煮来吃了吧?
“你说那些谷子啊,我放仓库了。
当时我摸着包裹觉得不对劲儿,又见是个陌生人寄来的,我就给拆开了。
见是十来斤谷子,我就放仓库了。
我还等着说今年秋收的时候,一块儿拿到村上去抛谷。
那袁叔是也是你朋友啊?”
说到后面,李爱花询问起来。
“嗯,是一位长辈。”
多的,胡林没解释,而是又道,
“那些谷子分开打,别和家里的谷子混在一起。
而且给我留一斤谷子起来,我拿来收藏。
每年夏天的时候都帮我拿出来晒一晒,别潮坏了。
对了,库房钥匙在哪里,我去看看。”
那些谷子,意义非凡,极具收藏价值。
第一批成功的籼型稻米,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的消耗品。
李爱花和周怀景听到胡林要收藏谷子,都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不过二人都没多话。
“钥匙我放在仓库的窗户台上。”李爱花回了一句。
胡林听后去了旁边仓库,拿上钥匙开门去查看袁叔寄来的那些谷子。
她回来都还没来得及没好好看过家里,不然也不会不知道仓库钥匙在哪里。
袁叔寄来的谷子完好无损,看着也没什么特殊的。
胡林抓了两把,看了看土黄色的谷子,又放了回去。
起身时,仰头看了眼房檐上挂着的风干的野味,胡林还有些差诧异。
以往她在家时,野味准备得多,因此每年到四月份的时候才能吃完。
没想到去年让杨青帮忙,也给家里准备了那么多。
她锁上门出去,折回去厨房。
“去年杨青给家里准备了多少野味?我看那仓库里还有十来只。”
她舀水洗手,准备帮忙端菜出去。
“这我倒是没注意,这两天怀景在这儿,家里每天都吃的新鲜的野味,腌制的倒没动过了。”
李爱花笑着看了眼周怀景,眼中满是高兴。
“家里也没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只能进山去打猎打发些时间。”
周怀景没居功。
“你这话说的,太谦虚了。
你来了后,家里的柴不也都是你去砍的?
让你爸和她爸都空闲了不少。”
李爱花可不认同他这么谦虚。
“这些都是我们小辈该做的。”周怀景谦逊至极。
胡林看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见过他另一面,她都要相信他真是个正直的好人了。
从小养成的性格不可能全然被磨去,只是藏在更深处了而已,等待着在某一个点,再爆发出来。
胡林不参与到他们的客套中去,端着菜往客厅去。
到点上工的人回来吃饭,饭后又坐在客厅闲聊了几句,就各自回屋午睡了。
等人都回屋去睡觉了,周怀景才坐到胡林旁边。
对此,胡林睨了他一眼。
两人坐在檐下,看着天井里的天空。
周怀景是个聪明人,跟胡军的那种聪明不同,周怀景的聪明充满攻击性。
在他身边,她总是会不自觉的防备起来。
就连说话时,脑子也要快速的转动着。
生怕哪句话不注意,就掉到对方挖的坑里去了。
过了许久,也不见周怀景说话,胡林才渐渐放松下来,享受着惬意的午后时光。
而还没等她享受多久,旁边的周怀景乍一下开口了。
“跑车很辛苦吧。”周怀景声线平和,像是多年老友的问候,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放松下来。
“还行吧。”她可不想在周怀景面前示弱。
“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周怀景嘴角勾着浅淡的弧度,接着又问。
“看情况吧。”她现在身上有一万多块钱,袁叔那边的钱是稳妥了。
她想休息一段时间,再上路去挣李文那边的钱。
到头来,忙活了两年,她是一分钱没存下来。
“你这次来待多久?”
“十来天。”
“看来你的时间还挺仓促的。”
胡林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周怀景没接话。
而是说了句题外话,“我来的这几天,发现你爸每晚都会从仓库里拿东西出去。”
胡林“……”
这番暗自交锋胡林完败。
“多谢提醒。”
说话到此结束,胡林起身回房屋去午休。
等她醒来时,周怀景已经出门,不知道干嘛去了。
家里上工的人也都出发了,这时家里只有两兄妹在,他们在和米糠,准备去喂鸡、鸭。
李爱花也刚起一会儿,看到胡林出来了,便道:“闺女,我去把彭蒿寄给你的信拿来。”
说着她又回屋去,院子里的两兄妹端着米糠去了外边。
片刻后,李爱花把彭蒿寄来的几封信递给胡林。
胡林接过,这才问起了曹招娣。
“现在胡孝义还和曹招有联系吗?”
“时不时的胡孝义会过去帮忙干些活儿,砍柴这些。”
李爱花说起这些,面色有些冷。
村里都在说胡孝义是天下第一“大孝子”,不过是反话,是在嘲讽他蠢的意思。
当初胡家那么对他,她和闺女又跟胡家闹得那么难堪,曹招娣对他一勾手,他就眼巴巴的凑了上去。
“你现在还不想和他离婚吗?”
胡孝义都在背着她接济曹招娣了,这无疑是背叛了她们,背叛了李爱花。
闺女再次问出这个问题,李爱花纠结了一下,没再找借口了。
“闺女,我都四十好几了,又离过婚,还不能再生孩子。
胡孝义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我觉着目前的日子也凑合。
我老了,没什么心气儿,不想再折腾了,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好当下的日子。
再看着你长大、嫁人,给你带带孩子。
看看你说的世界之大,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嫁人的事,我不想再碰了。”
识字、读书、明理,让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精神内核也逐渐强大起来。
“离婚也并不能影响什么。”
胡林并不接受李爱花这些理由,
“你是不是对胡孝义还有感情?”
“或许吧,我也说不清楚。
在一处十多年了,就算是木头桩子,也该有些感情吧。
你也长大了,再过几年,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要让人知道,我和你爸离了婚,我怕人家嫌弃你。
再有,我要离了婚,你嫁人后,我一个人就孤零零的,我也不习惯。”
李爱花敞开心扉跟胡林谈心。
而李爱花所有担忧的,对胡林来说,都不是问题。
她实在不理解,李爱花怎么会这么想。
听得她直皱眉头。
可看着李爱花这张这些年养了回来,风韵犹存的脸,和她饱经风霜的眼睛,一时所有反驳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许久,胡林叹了口气。
“随你吧。”这是李爱花的人生,是她的选择,又何必为难她。
至于胡孝义,她帮着收拾就好了。
“谢谢闺女。”李爱花见闺女这么理解她,心酸的捂着嘴,眼中蓄满泪水。
胡林看着,除了叹气,别无他想。
下午,胡林悠闲的躺在檐下,闭着眼假寐。
旁边,李爱花在缝补衣物。
客厅桌上,两兄妹在自觉的学习。
这些年每年冬天,许明珠都在教孩子。
杨青倒还天天来听课,胡忠和胡杏儿结婚后,就没来了。
下午点,周怀景又提溜着两只野鸡回来。
李爱花炖成了汤,饭桌上,直让胡林多吃点,多喝些汤。
吃完饭,胡林去旁边老郑家找了一个装猪饲料的麻袋。
又在檐下柴堆里找趁手的棍子。
周怀景见着,勾了勾嘴角,失笑。
两兄妹见着,十岁的周怀恩问:“大哥,你笑什么?”
同时周怀恩还好奇的看了眼在找棍子的胡林。
大哥就是看了姐姐,才笑的。
十五岁的周怀民,也懵懵懂懂的,但比妹妹懂的多些。
问:“哥,你老看姐姐做什么?”
一旁的周家两口子听到儿子这话,对视一眼,眼中都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又看了他们儿子一眼。
“你不也老看你姐姐。”周怀景回过神来,打趣了周怀民一句。
周家两口子听到这话,又见儿子没有破绽的模样,心里按下了猜测。
他们儿子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本该去年冬天过来的。
但却在他们寄去的信里提了一句胡林三月份才回来,之后他们再收到信,就是儿子说部队临时有任务回来不了,只能延后。
起初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刚才听到小儿子的那句话,他们才察觉到这里面似乎有猫腻。
周怀景没探究他父母在想什么,接着检查两兄妹的作业。
“这几道题,你再看看觉得对吗?”
周怀景把作业本还给周怀民,周怀民便看着周怀景圈起来的题目,思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