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让孟婉既有事干又不会太劳累,这做吃食就最合适了。虽然这太子妃打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可就是平日里闲着的时候太多,脑子总是去胡思乱想让自己的身体更糟糕。
芷兰先让孟婉换一身简单的直裾深衣,头上的那些叮叮当当的金银钗环都让芷兰给卸掉了,吓得一旁的婢子想要出声阻拦,却被孟婉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当孟婉穿着一身简单的淡绿色直裾深衣,头上没有任何钗环时,却也难得感受到一种无言的轻松与自在。
崇芳殿本就有灶房,平日里专门做一些糕点和烹茶所用。芷兰也不准备教孟婉做难学的,今个就先学学馄饨。
如何制作一碗清淡却又美味的馄饨,这馅料是关键。芷兰与孟婉在灶房就这样从洗肉,剁肉馅,和面,拌馅......一步一步教孟婉。
是否真的有趣孟婉还未感受到,但时间却是过的很快。平日孟婉在崇芳殿只觉得度日如年,时间过的很慢很慢。
今日却觉得时间飞快,转瞬就到了晌午。因为做的不多,刚刚好够两个人食用的,所以孟婉今日做吃食并没觉得辛苦,不过倒是胃口好上不少。
一碗馄饨六个,换做平日她至多也就一两个。可今日她将碗里的馄饨都吃了,一旁的婢子原本还担忧主子会累到,不想看见主子食欲大增高兴的满脸激动。
原本心中对芷兰还有所不满,此刻也烟消云散了,婢子们对她更是毕恭毕敬了。
芷兰还邀孟婉,若是无事可以出宫去茂陵寻她。虽然等级制度下,是需要芷兰来拜见太子妃的。但一个人长时间在一个地方这么待着,就算没病也生出病了。
孟婉鲜少出宫,听芷兰说可以出宫去茂陵寻她,不禁有些意动。
芷兰问她有无喜好或是没有尝试过的事,孟婉忽然想到,其实她一直很想如寻常人家的女娘一般可以出去走走。
孟氏家族教导女娘极为严苛,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要严格遵守三从四德。
孟婉在家时就不可以随意出府,嫁了人更不能随意出宫。如今可以出宫去茂陵瞧一瞧……即便是命不久矣又如何。
芷兰在崇芳殿用了茶,又待了一会才离开北宫,坐上马车回了茂陵。
她刚下马车,就听见身后马蹄声由远及近。她回头一瞥,忍不住露出明媚的笑容。
曹牧谦一身墨赤色直裾深衣,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冷酷的容颜带着几分笑意,就那样肆无忌惮的凝视芷兰。他立于马上,那又高又帅的模样让芷兰看的双眼直冒星星。
曹牧谦下马,芷兰小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仰着笑脸高兴的追问“你怎么来了?”
曹牧谦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她巧笑嫣然的模样,眼底的笑意不由得又深了几分。“来陪你几日。”习惯了有她陪伴,突然身边没了她,这几日他着实不适应。
芷兰好笑的看着他“再有一旬就要成婚了,就这么舍不得我?”嘴上虽如此说,可她心里是开心的。
曹牧谦轻扬唇角倒也干脆的回答“是。成婚前一日我再回大宅,这几日陪着你。”
芷兰甜甜的一笑“也好。”这几日曹牧谦不在她身边,她心里空落落的。其实她也很想他。
俩人进了府,芷兰也顺便和曹牧谦说了今日去北宫的事,甚至也说了孟婉病情有碍寿命的事。
曹牧谦颔首“孟氏与史氏家族底蕴深厚,都是当初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功臣。
不过,当初太祖对孟氏更为器重。所以百年下来,孟氏是众多氏族中声威最盛的家族。
太子妃必须出自孟氏才能得到孟氏的支持,庶出的孟氏女是不可能成为太子妃的。
而嫡出又适合待嫁的只有如今这位孟氏女。
虽先天体弱,可孟氏家族也打算等一两年后送几个宗室女入北宫,一旦生子,就可过继到这位太子妃的名下。
不过听说这位太子妃的身子确实孱弱,似乎连过继抚养都是有心无力。
至于这史氏家族深得陛下的器重,也才有了太子成婚一年后娶了史氏女为侧妃的事。
“那为何这太子对正妃不及侧妃呢?”芷兰心中是觉得这太子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曹牧谦接过茶杯,不急不徐道“以我对太子的了解,他性情宽厚,胸中坦荡不拘小节,并非是那宠妾灭妻的人。
这史侧妃所生的长子李进,是陛下得长孙,也颇得陛下欢心。
皇家对子嗣向来看重,太子再宽厚还是储君。他对为他生下长子得侧妃多几分疼惜,倒也情有可原。”
芷兰心中更多得是对孟婉得心疼,她有些感伤“太子妃人很好,可惜这样好的女子却要承受那么多得不如意。”
曹牧谦漆黑得眸子直视芷兰“我允诺过你,自不会让你承受相同得苦楚。”
芷兰下意识摇头,却并未看向他,而是喃喃自语道“世间又怎会有从一而终得男子.....”
曹牧谦蹙眉,对她没有听进自己刚刚得话有丝不悦。伸手拉她入怀,眸光沉沉脸色更沉“你不信我?”
芷兰或许是因为孟婉得缘故,心不在焉,情绪有些低落。
直接迎上曹牧谦漆黑得眸子,语气消极“我也不知该如何说,即便你日后也如太子一般有了其他妾室,我也不会觉得惊讶。
毕竟人生漫长,你又怎会只喜欢守着我一人呢?那样的日子多乏味无趣。”
曹牧谦眉头皱的更紧,眸光的不悦显而易见。他不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凝视芷兰。半晌后他推开芷兰冷冷的出声“摆饭。”
芷兰瞧出曹牧谦生气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再说.....她也不想解释。在从古至今,无论是电视还是现实生活,本就没有大概率的从一而终。真有那么一两个,也不过是凤毛麟角。
她比谁都希望曹牧谦是那个特殊的个例,可她自身的优点还不如人孟婉一半多。
她又有何自信,能保证曹牧谦会一直喜欢她不变心?
这也是自从确定关系后,俩人首次闹得不愉快。曹牧谦自这一日开始又恢复了以前高傲冷漠的样子,一连几日都不曾和她说过一句话。
俩人陷入冷战.....
有好几次芷兰试着寻找话题想打破这种沉默,可曹牧谦不是看书就是饮茶,要不就是院里练刀。
眼瞅着离婚期将近,芷兰怕继续这样,成婚那日本该是喜庆的日子也成了不喜庆的日子了。
没办法她只能低头和曹牧谦认错,心里不忘埋汰自己,真是能惹事不能平事。那天自己抽什么风,非要和他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晚上俩人躺在一处,她在心中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清了清嗓子,侧过身,看着最近几日即便睡觉都离她有些距离的背影。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曹牧谦结实的后背。
可惜侧身躺着的曹牧谦不为所动,芷兰只能加了些力气继续戳了戳他。他还是毫无动静,芷兰不免有些气闷,曹牧谦这货比她气性还大。
“是我不对,别生气了。”她往前挪了挪,从他身后抱住他,明显感觉他身子一僵。
芷兰再接再厉“别生气了,是我不对。”
曹牧谦虽没有回答,可冷漠的神色却缓和了几分,眸里的寒凉散了大半。
可他却依旧没有转身,曹牧谦不喜欢向他人解释,或是出言再三去允诺什么。
他既已允诺,就必会努力做到。芷兰的那番话,说明在她心里对他依旧有所保留,这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芷兰像小猫一般爬过他直接钻进他的怀里,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别生气了,我们就要成婚了……”
曹牧谦有丝无奈,抬手揉了揉眉心。感受怀中她软软的身子,娇俏的声音,他心中的无名火气很不争气的瞬间烟消云散。
芷兰有些伤感的解释“不是不信你,你是冠军侯,是多少盛京贵女想要嫁的好郎君。
那些琴棋书画我一样都不会,却能得到你如此真心对待……仿佛一切都像在做梦。正因如此,我才不敢相信你会一直待我这般好……”
听着她略显委屈的声音,曹牧谦微蹙的眉头渐渐舒缓。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芷兰往自己怀里紧了紧。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不准再质疑我对你说的话,至于琴棋书画……府中的乐人精通此道,我若喜欢,会让他们来表演。我说过,凡是你想要的我都能允诺你。”
芷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声音闷闷的问他“那如果我让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人,不可以再娶别的女子也可以么?”
曹牧谦不懂,这件事之前他就已经允诺过她。为何她总是在这件事情上反复不肯信任他?
曹牧谦有些无奈“我允诺过你,只要你不想,我可以不娶不纳。究竟我该如何做,你才会信?”
芷兰摇头“是我错了,从与你在一起后,你允诺我的都做到了。只是见过太子妃后,我心里有些难过,才会对你说那些话的。”
曹牧谦暗暗摇头,虽觉得有些无奈,可眼底仍浮现出一丝笑意。紧紧抱着她冷冷出声警告“不许再去北宫。”
芷兰讶异抬头看向曹牧谦“为何?我与太子妃彼此投气,为何不让我去看她?”
曹牧谦冷下脸“你说为何?再去是否回来还要与我争吵?”
芷兰摇头保证“不能,就这一次,保准没有下一次。”
曹牧谦却还是霸道拒绝“成婚前不准再出府。”
哼!芷兰气闷的朝着他胸口来了一拳,曹牧谦眼底笑意深了几许。
两个人就这样和好了,芷兰足不出户只能待在府里。
孟婉请她入北宫,她也只能让侍人回去传信,这几日要在府中准备成婚事宜。
孟婉那头听芷兰不能来,有些闷闷不乐,但想到芷兰说成婚又难免惊讶。
谁人都知冠军侯府中有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侧夫人,如何再成亲呢?这怕是于礼不合,会被人非议的。
孟婉不放心,思来想去让婢子为她梳妆打扮准备马车,直接坐上马车去了茂陵。
原本一路上还有些担忧的心情,在看过车外的喧嚣热闹的场景时,顿时烟消云散。
孟婉像个孩童一般,心中既兴奋,又担忧被人发觉。躲在车窗边小心翼翼的窥探车外的人来人往,一切都是那么新奇有趣,孟婉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
而当太子妃的车驾出了北宫时,侍人入了妗姎宫向史良娣禀告太子妃的动向。
史良娣不似孟婉,她每日要管理宫中大小事务,此刻正在查阅宫中孺人这个月的开销往来。
听闻侍人说太子妃出了宫,史良娣翻看账簿的芊芊玉指停顿一瞬,下一瞬继续翻看。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瞥了下方站着的侍人一眼“哦?去了哪里?”她心中狐疑,常年不出宫的人,今个怎么突然出宫了?
侍人躬身回道“听下面的人说是出了城直奔茂陵而去,最终停在一处府邸前。打探后得知,那府邸是冠军侯的。”
史良娣冷冷一笑“吾真是小瞧了这位天真娇弱的太子妃,想不到她竟然与冠军侯攀上了关系。”她眸光晦暗不明。
太子与冠军侯一同长大,情感深厚自不必说。她也曾想拉拢冠军侯,可那生人勿近的男子,对她的示好全然不放在眼里。
冠军侯目中无人的姿态盛京城中谁人不知,别说她了,就是陛下他也敢当面拒绝。
这样的人,她既然拉拢不了却也不会傻傻的跟自己置气。毕竟那可是谁都拉拢不动的冠军侯!
嘲讽一笑,除了入未央宫,一向不出北宫的太子妃竟然一反常态去了茂陵。
看样,冠军侯的这位侧夫人的确如传闻一般,备受这冠军侯宠爱。
她再次冷笑,对着下方的侍人道“春日正是赏花好时节,去将玉竹园陛下赏赐的几盆牡丹送去冠军侯府邸。就说吾瞧着上次侧夫人来此赏花似乎很钟意,就转赠与她了。”
侍人“喏!”领命下去。
史良娣身旁的一等婢子迎春,不解主子为何送花给那侧夫人。所以轻声问道“主子,那几盆牡丹是陛下赏赐。她一个侧夫人,送她?是不是有些抬举她了?”
史良娣确是不屑的一笑“她的确不配,但吾怎能让她与孟婉同仇敌忾呢?既然孟婉可以不顾自己太子妃的身份与这侧夫人交好,吾又有何不可?”
迎春懵懵懂懂,而史良娣却也不再说话,继续当做无事一般查看账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