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阴冷的寒风擦着她们的身体刮过。
三人还没站稳,四面八方,更多的黑影从浓雾里冒了出来,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低吼,慢慢地围了上来。
啊——!
又一声尖啸!
这次不是低吼了,是尖锐得能刺破耳膜的啸叫,直接往人脑子里钻!
“呃!”刘雨薇痛叫一声,觉得脑袋里像是有根针在搅,眼前直冒金星,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巴图也是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端着弩的手抖得厉害。
林婉儿情况最差。她本来就虚弱到了极点,这一下精神冲击,直接让她眼前一黑,意识都开始散了。
不行!不能倒!
叶阳和叶烈还在外面跟人拼命!
她狠狠咬破舌尖,铁锈味的剧痛让她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身体里,那仅存的一点点、几乎感觉不到的凤凰之力,被她用最后的意志强行催动。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越的鸣响,从她心口的位置散开。
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灵魂层面的震动。
一圈温热的感觉,以她为中心,水波似的荡漾开去。
这感觉很微弱,在这浓雾里几乎察觉不到,但它所过之处,那粘稠得让人窒息的雾气,竟然退散了一些,露出了周围几米光秃秃的地面和树干。
那些围拢过来的黑影,一碰到这股温热,立刻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叫,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往后缩,重新消失在更深的雾气里。
脑子里针扎似的疼痛也跟着减轻了不少。
“这是……”巴图惊愕地看着林婉儿。
“我…我也不知道,”林婉儿大口喘着气,脸色白得吓人,但眼神却清亮了些,“好像…能挡住它们。”
那股温热的感觉虽然微弱,却顽强地维持着,在这片鬼气森森的浓雾里,成了三人唯一的指望。
“跟着这股暖气走!”巴图立刻做了决定,“快!不能停!”
三人互相搀扶着,紧紧靠着林婉儿,艰难地在浓雾里往前挪。
周围的黑影似乎被那股暖意震慑住了,暂时没敢再靠近,但依旧在雾气深处徘徊不去,发出不甘心的低吼。
没走多远,前方的雾气一阵剧烈翻涌。
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不再是密密麻麻的桦树林,而是一片看着眼熟的别墅区。
刘雨薇甚至看见了自家别墅的大门,她爸爸正站在门口,一脸焦急地朝她招手。
“爸爸!”刘雨薇脑子一热,下意识就要冲过去。
“站住!”巴图一把死死拉住了她,厉声喝道,“是幻觉!假的!”
刘雨薇浑身一个激灵,眼前的景象水波似的晃了晃,又变回了原样。她父亲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像画上去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小心!这些鬼东西会弄出幻象来迷人心窍!”巴图的声音带着严厉的警告,“守住心神,别被骗了!”
林婉儿眼前也闪过模糊的画面,好像是某个实验室,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看不清脸。
她猛地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把所有精神都集中在维持心口那股微弱的暖意上。
“这些鬼影子,只是开胃小菜,”巴图的声音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一边警惕地扫视四周,一边艰难地辨认着方向,“这桦林谷的深处,怕是还藏着更要命的东西。”
三人不敢停留,顶着那随时可能消失的暖意,一步步朝着浓雾更深处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未知和危险之上。
叶阳猛地站定。
四周不对劲。
浓雾翻滚得更厉害了,把周围的桦树影子都搅得歪歪扭扭。
追踪犬那种瘆人的低吼,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住了脖子,突兀地消失了。
安静。
死一样的安静。
雾气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人影。
米白色的连衣裙,他记得。
赵琳。
脸上挂着泪,那副样子,可怜兮兮的,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望着他。
“叶阳……”
声音发颤,带着哭腔,跟他记忆里那些时候一模一样。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叶阳握着斩魔剑的手,指节绷得发白。
剑身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他没出声,只是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回来好不好?”赵琳往前蹭了两步,雾气缠着她的脚踝,“我们重新开始,跟以前一样。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不然你不会替我顶罪,不会回来还想着护着我。”
那声音软绵绵的,像是有钩子,一下下挠在叶阳心口最疼的地方。
以前的事,好的坏的,甜的苦的,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乱糟糟的。
“叶阳,你看,这儿,我们以前最喜欢来的。”赵琳抬手指着旁边。
怪了,那些扭曲的桦树影子,竟然真变成了一片公园的模样。
阳光暖洋洋的,还有鸟叫。
“只要你点头,那些不开心的事,咱们都忘了,就当没发生过。”她伸出手,脸上是那种他熟悉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盼,“跟我走吧,别打打杀杀了,我们安安稳稳过日子。”
叶阳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
安稳日子。
他确实想过。
可也就是一瞬间的念头。
再抬眼时,那点恍惚已经没了,只剩下冰碴子似的锐利。
“你不是她。”
声音冷得掉渣。
赵琳脸上的笑僵住了。
“我是谁不重要,”她声音急了点,“重要的是,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心里明明放不下我!”
“我想要的,”叶阳慢慢抬起剑,银蓝色的剑尖,对准了那片虚假的阳光,“是把过去砍了。”
剑身上,银蓝光华流转,寒气逼人。
“不!”赵琳的影子尖叫起来,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瞬间没了,脸扭曲得吓人,透着一股子怨毒,“你会后悔的!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剑光横着扫过去。
眼前的景象,哗啦一下,碎了。
阳光、公园、赵琳,全没了。
又变回了原来那灰蒙蒙、让人喘不过气的浓雾。
叶阳站在原地,胸膛轻微起伏。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里面清清冷冷,再没别的东西。
过去?砍了就是。
另一头。
“吼——!”
叶烈反手一剑,把一个雪鹰猎手的脑袋劈飞了出去。
滚烫的血溅了他满脸满身。
他抹了把脸,正要去追另一个跑得像兔子的家伙,眼前猛地一花。
周围的桦树林不见了。
一股子铁锈和霉味冲进鼻子。
阴暗,潮湿,冰冷的铁链子。
还有一张老脸,痛苦又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