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你这个废物!”幻影里的老家伙指着他鼻子,嗓子都喊劈了,“叶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怎么不去死!”
“老东西!”叶烈脖子上的青筋猛地蹦了起来,眼睛一下子就红透了。
那些被关着、被抽打、被骂作狗的日子,像开闸的洪水,轰一下冲垮了他脑子里的弦。
“老子宰了你!宰了你!”他疯了似的举起黑色斩魔剑,对着那张脸就劈了下去!
剑身上的血光暴涨,几乎要炸开。
“叶烈!”
一声低吼,像炸雷似的在他脑子里响起。
是叶阳?
不对。
是他自己心里,还没被怒火烧干净的那一点点东西。
他的手猛地停在半空。
剑尖离那幻影的额头,就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汗珠子混着血水,顺着他额角往下淌。
“滚!”叶烈对着那幻影,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咆哮。
他全身的肌肉都在抖,死死压着那股子要把天都掀翻的恨意和杀气。
血红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挣扎。
不能被恨意吞了。
他猛地收回剑。
幻影里的叶青云,脸上露出一个说不出的怪笑,然后慢慢散在了雾里。
叶烈拄着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胸口像是拉风箱。
但那股子狂躁的劲儿,好像被硬生生摁下去了一些。
另一边。
巴图拉着两个女孩,在浓雾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挪。
“好多钱……好多珠宝……”刘雨薇眼睛有点直,看着前面雾气里,金灿灿堆成小山的金银财宝,甚至还有几份印着刘氏集团抬头的股权转让书。
一个听着很威严的声音在雾里响:“雨薇,拿到龙泪,这些就都是你的。刘家,甚至整个麒麟阁,以后都听你的!”
“我的……都是我的……”刘雨薇嘴里小声念叨着,脚下不由自主地就往那片金光闪闪的地方走。
心里头,像是有无数只小手在挠,痒痒的,又有点烫。
“雨薇!醒醒!”林婉儿使劲拽了她一把,声音又急又虚。
她自己眼前也不对劲。
冰冷的实验室,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仪器闪着幽光,还有导师那张永远板着的脸。
“林楠,x药剂的数据必须销毁,为了叶阳,也为了更多人……”
导师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回响。
“是我……是我的错……”
那股子愧疚感,像冰冷的蛇,缠住了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心神一乱,胸口那点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暖意,眼看着就要散了。
周围的雾气又开始往里挤,阴冷刺骨。
“守住心神!”巴图苍老的声音猛地炸响,带着一种奇怪的穿透力,“都是假的!是心魔在搞鬼!你们心里最怕啥,最想要啥,它就变出啥来迷你们!”
刘雨薇浑身打了个激灵,眼里的迷茫瞬间退去。
再看那些金山银山,只觉得俗气又恶心。
“我才不要这些!”她咬着后槽牙,脸上是后怕和厌恶,“我要靠自己!”
林婉儿也猛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冰冷的实验室幻象上挪开。
导师的脸,数据的光屏,都模糊了。
“不能被过去困住。”她低声对自己说,声音很轻,却很用力。
奇怪的是,随着她们俩的心思定了下来,林婉儿胸口那股微弱的暖意,竟然又稳住了些,甚至比刚才还亮了一点点。
周围那些在雾里蠢蠢欲动的黑影,发出了几声不甘心的嘶吼,却像是怕了那点暖光,不敢再往前凑。
幻象,在慢慢变淡。
雾气,好像也没那么浓了。
那些扭曲的树影,一点点变回了它们本来的样子。
能看清东西的距离,在慢慢扩大。
“快看!”刘雨薇突然指着前面,声音里带着惊喜。
浓雾真的在散!
像退潮一样,飞快地往后缩。
前面不再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头。
一片真正的桦树林,出现在眼前。
树干是那种干净的灰白色,高大挺拔,直愣愣地戳向天空。
地上铺着厚厚的雪,踩上去软绵绵的。
远处,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山影子。
空气也变得干净了,吸进肺里虽然还是冰凉,但那种阴森森、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彻底没了。
她们,好像真的从那片要命的鬼雾里走出来了。
雾气猛地被撕开了。
周遭豁然开朗。
阴森刺骨的寒意退潮般溜走,暖烘烘的阳光砸在雪地上,晃眼。
“我们……出来了?”刘雨薇扶着林婉儿,声音还带着后怕的抖。林婉儿大口喘着气,几乎站不住。
巴图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浑浊的老眼扫过四周熟悉的桦树,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快了些。
“出来了。”他嗓子哑得厉害,“穿过那片鬼雾林,就快到地方了。”
他仔细辨认了下方向,指着林子更深处。
“往这边,不远了。”
三个人互相搀着,深一脚浅一脚往前挪。
刚才那一番折腾,耗空了她们的力气,惊魂未定。林婉儿脸色白得跟雪一个色,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刘雨薇身上。
又走了十来分钟,绕过一片挡路的密树丛,眼前一下子空旷起来。
林子边上,挨着个低矮的山坳,孤零零戳着一间小木屋。
看着就有些年头了,原木搭的,屋顶盖着老厚的雪,烟囱里正慢悠悠往外冒白烟,在这冷飕飕的空气里,看着倒有几分暖意。
木屋前头,站着个人。
一个老头。
头发胡子全白了,跟屋顶的雪一个色儿。
穿着厚实的兽皮袄子,身形不高,背有点驼,可就那么杵在那儿,稳当得像从地上长出来的老树根,跟这片桦林浑然一体。
他手里拿着杆老旧的烟枪,吧嗒吧嗒地抽着,瞅着走过来的三个人,脸上没啥波澜,好像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守山人爷爷!”巴图瞧见老头,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恭敬,脚下快了几步。
老头子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注意力却越过了巴图,落在他身后。
叶阳和叶烈也到了。
两人身上都挂了彩,衣服稀烂,又是血又是泥。叶阳背上还扛着个昏过去的女猎手——就是那个金发娘们,还吊着口气。叶烈则拖着另一个断了腿的,正是那个疤脸汉子。另外两个猎手,没能活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