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哥伦比亚大陆的其他国家相比,维加斯的地理和社会边界都更加松散。
严格来说,维加斯官方的行政区域只有首都维加斯一处。其余地区都是效忠于维加斯边境伯爵的沙漠部落的领地。
然而,将他们统称为沙漠部落并不准确,因为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共同点。
有的部落在沙漠中生活了数百年,人口多达数十万,过着游牧生活;有的则是几年前由采盐矿工聚集而成的小村庄,人口只有几十人。
这些沙漠部落的规模、历史和特点各不相同。
甚至没有统一的法律来约束他们。
即便如此,维加斯仍然可以被视为一个国家,因为他们都加入了维加斯边境伯爵的私人军队“黑军团”的治安服务体系。
黑军团是由维加斯边境伯爵雇佣的佣兵团。
他们驻扎在沙漠各处的据点,负责巡逻加入了治安服务体系的区域,并清除任何威胁居民安全的因素。
征税和提供保护,符合一个国家的基本职能。
因此,维加斯地区以黑军团主人的称号命名,被称为维加斯边境伯国。
阿拉莫是位于维加斯边境伯国北部边缘的一个村庄。
这里的居民依靠为途经沙漠的商队提供住宿和贸易来维持生计。
阿拉莫只是沙漠商道上一个普通的贸易村庄。但它有一个与众不同之处。
那就是这里有一所教授孩子们杂技的学校。
这一切始于一位抱着婴儿的老人来到这个村庄的那一天。
与对外来者排斥的农村不同,沙漠部落欢迎客人。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也会欢迎一个用绷带遮住脸的可疑访客。
所以,一开始大家都对老人保持警惕。
因为隐藏身份潜入村庄的人,很可能是盗贼团的同伙。
然而,老人渊博的学识和灵巧的技艺,足以抵消人们对他的怀疑。
他主动帮助村庄解决了许多难题,赢得了人们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他怀里抱着的婴儿,也完全打消了人们的戒心。
那是一个刚出生不久,有着黑色眼睛的可爱女婴。
老人说,这孩子是由于某些原因被他收养的,但他却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悉心照顾她。
在这个连自己都顾不上的人世间,他竟然如此细心地照顾一个并非亲生的婴儿。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盗贼呢?
因此,老人很快就赢得了村民们的尊敬和爱戴。
这位被尊为村里智者的老人,在孩子五岁的时候,开办了一所马戏学校。
直到那时,村民们才知道他原来是一位杂技演员。
他那非凡的技艺和身手,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虽然被称为学校,但实际上更像是一个收容孤儿的福利院。
他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并教他们杂技。
在第二届马戏大赛的恐怖袭击之后,整个世界都面临着表演人才短缺的困境。
各种各样的培训机构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据说只要学会杂技就能赚很多钱,所以尽管这只是一所建在偏远乡村的简陋学校,但那些渴望比扒窃或做苦力更好的未来的孩子们,还是纷纷慕名而来。
学校的校长兼唯一的老师,看着九年前他抱着来到这里的婴儿,如今已经长到齐胸高,不禁感叹时光飞逝。
“这么说,你真的想学‘驯兽’?”
老人问道,女孩点了点头。
“嗯,爷爷。”
“应该叫师父,而不是爷爷。”
听到老人的话,女孩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她一直都叫老人爷爷。
但四年前,爷爷开办学校后,就让她改了称呼。
说是为了避免给其他孩子造成隔阂,所以不能叫爷爷。
其他孩子都叫师父,为什么她也得跟着叫?
虽然已经四年多了,但她还是不习惯这个称呼。
“嗯呐,爷爷。”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
“嘿嘿,爷爷~~”
真是个小滑头。
老人本想训斥她几句,但看到她俏皮的笑容,又放弃了。
看来多年的养育之情还是无法割舍,至少对这孩子,他很难板起脸来。
“艾拉。”
老人叫着她的名字。
艾拉一边抚摸着从口袋里探出头来的小老鼠,一边看着老人。
“嗯嗯,怎么了?”
看到她又省略了称呼,老人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学校很穷,你知道我们没有多余的粮食喂动物吗?”
“放心吧,我会自己解决的!现在不也是我在喂吗?”
听到她自信满满的回答,老人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教你驯兽。”
“哇!”
艾拉欢呼一声,在老人面前坐直了身子。
她耸动着肩膀,催促老人赶紧开始上课。
老人故意吊足了她的胃口,直到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不满的呻吟,才开口说道:
“你觉得驯兽首先需要什么?”
“嗯,爱?”
艾拉天真地给出了发自内心的答案。
然而,机灵的她看到师父被她的回答逗乐了,连忙改口道:
“呃,不对!是训练!”
艾拉想象着自己挥舞着鞭子,驯服狮子的场景。
她觉得这才是成熟冷酷的答案。
然而,老人的答案比她想象的更加冷酷。
“是欺骗。”
“欺……什么?”
艾拉被这个有些生僻的词语难住了。
她曾在剧本里见过几次这个词。
肯定不是什么好意思……
就在她努力回忆的时候,老人先一步解释道:
“欺骗。就是哄骗。”
听到老人的解释,艾拉瞪大了眼睛,嘟囔道:
“点点是我的朋友,为什么要骗朋友?”
听到她的抱怨,老人笑了笑。
但与以往不同,这次的笑容中多了几分沉重。
“是啊,是朋友。那你当初是怎么把点点带回来的?”
听到老人的问题,艾拉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抚摸着口袋里蠕动的小老鼠,怯生生地说道:
“用笼子装回来的……”
“是啊,你强行把它带回来的。点点有说过它想和你一起走吗?”
“没,没有……”
艾拉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终于意识到,带走点点并非出于友谊,而是她的一己私欲。
看到艾拉沮丧的样子,老人虽然心疼,但还是继续说道:
“你擅自把它关了起来,然后驯服它。直到它对你足够顺从为止。你用食物一点一点地引诱它服从你的命令……对吧?”
艾拉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了这么坏的事情。
“可,可是不那样的话,它会跑掉的……”
听到她的辩解,老人点了点头。
“是啊,这就是欺骗。在马戏团里表演的动物,有哪一个是自愿离开父母,离开自然,主动来表演的?
即使是那些理解杂技概念的聪明动物,一开始也是被套上项圈进行训练的。
驯兽师和动物之间的友谊,是建立在禁锢、屈服、驯化和学习之上的。记住,这是驯兽师必然要面对的矛盾。”
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这番话有些沉重和黑暗。
艾拉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人的表情。
老人似乎觉得她哭泣的样子也很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不是说不让你驯兽。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要有责任感。
如果动物们做了错事,比如攻击人类,或者损害他人的财产,你不能推卸责任,说‘是它们做的,和我无关’。
是你把它们从自然中带到了人类世界,所以你要时刻记住,你对它们负有责任。”
“……嗯!我知道了!”
艾拉是个聪明的孩子。
虽然只有九岁,但她能轻松地理解剧本并进行表演,就能看出这一点。
阅读剧本只需要识字就行,但表演则需要理解台词背后隐藏的情感和节奏,这需要一定的社交能力。
她的天赋不仅限于表演。
杂技、唱歌,驯兽她样样精通。
而且,她还有着敏锐的艺术鉴赏力。
她比学校里的任何一个孩子都优秀。
不,还有一个例外。
有一个孩子可以和她相提并论。
虽然那个孩子才来不久……
这时,一只小老鼠吱吱叫着跑进了房间。
艾拉听到跳进她怀里的小老鼠的叫声。
“嗯?点点,你说什么?”
艾拉竖起耳朵,听着那只她刚刚放出去散步的小老鼠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嗯,我知道了。”
看到她点头,老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艾拉,你能听懂老鼠的话?”
她歪着头,似乎不明白老人为什么这么惊讶。
“嗯?嗯嗯!我们是朋友嘛,当然能听懂了。”
才养了几天而已?
能给它喂食和抚摸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竟然还能沟通?
老人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再次问道:
“那,点点说了什么?”
“它说……”
艾拉小心翼翼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猛地一把拉开门。
“有人在外面偷听!”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栗色卷发的男孩。
他比艾拉大三岁,几个月前才来到学校。
艾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查理?你怎么在这里?”
“我?呃,那,那个……”
查理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口袋。
那里装着他几天前就准备好的礼物。
“那个……”
“我知道了!”
“呃,什,什么?”
“你是来刺探情报的吧?怕我学会了驯兽就超过你!”
听到她自信满满的话,查理眨了眨眼睛。
他想否认。
其实,他想悄悄地把礼物送给艾拉。
因为再过不久就是她的生日了。
但就在他开口的瞬间,他的目光与站在艾拉身后的师父相遇了。
师父虽然对训练要求严格,但在其他方面却很慈祥。
然而,他绝不会容忍任何男生对艾拉心怀不轨。
“没,没错。你真聪明。”
“哼哼,我当然知道了。”
查理尴尬地笑了笑,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他本来想等艾拉下课后,找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机会,把礼物送给她……
但既然被师父发现了,计划就泡汤了。
他想再找机会,但可惜的是,机会一直没有出现。
最终,他只能把自己的礼物混在其他孩子们送给艾拉的礼物堆里。
***
九月了。
查理想起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为艾拉的生日礼物而烦恼。
去年,他还在学校门口的纪念品店里买了一套斯拉格沃罗特糕点礼盒送给她……
当他收到艾拉的回信,说她和朋友们一起分享了糕点时,他心里竟然感到莫名的失落。
他挪了挪位置,让月光再次照到手上的信件,看着艾拉的亲笔信,露出了痴痴的微笑。
良久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把这封已经被他翻得破旧不堪的信,再次放回了口袋里。
此时,他正躺在维加斯某个拍卖行的屋顶阴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