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柔软,星迷离。
寂静的夜,银丝伴着皎月在幽暗的内室里熠熠生辉,经久不熄。
…………
次日,清晨。
当顾松年惺忪睁眼时,天还未亮,窗外一片朦胧,零星抱月影,晨曦追天明。
头在隐隐作痛,朦胧的梦境在眉间盘旋,凌乱肆虐着……从四方温泉回来之后,他便心事重重,辗转反侧,很久才入睡。
谁料,在梦里的他仍旧历经风雨,他梦见师尊为了救他,中了魔族的圈套,被人一箭穿心,身死道消。
任凭他声嘶力竭,拼命哭喊,身体被无数利刃刺穿,血液流干,也无济于事,眼睁睁的看着师尊血色残阳,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于天际……
再后来,他就不记得了,只是在记忆消失之前,他依稀感觉落入了一个温暖可靠的怀抱中,鼻尖那萦绕着的淡淡花香,是他支撑下去的唯一依靠,仿佛师尊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让他流连不舍,只望时光停歇,岁月流滞。
再次醒来,他无比庆幸,这令人碎心的片段只是一个梦,也只能是一个梦。
感受体内元力的空虚,身体也无半点力气,顾松年不仅感叹:“这梦,还挺废元力的。”
感觉身体被掏空。
……
驱赶残留梦境,感受着视野开阔,清明澄澈,再无半点模糊轮廓,这种失而复得让顾松年欣喜若狂,宛若获新生,昨日烦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唯有庆幸与感激。
他迫不及待的想向师尊分享这个好消息,可刚要起身,才发现自己被禁锢在锦被之中,一条手臂紧紧将他拢住,使他动弹不得。
“嗯?”顾松年心中疑惑,他微微向后躺,却被身后的温墙抵住了退路。顾松年细细体会,隔着被子也能感受到身后之人胸腔的起伏,炙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脖颈,顺着脊背酥在心里,让他浑身瘫软。
“这是……师尊?!!”顾松年大惊失色,差点惊呼出声,他慢慢反应过来,哪里是什么梦中梨花香,原来是师尊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而已。
他在心中琢磨不透:“师尊怎会宿在这?”
“等等!”
干涸的元力,虚弱的身体,以及……身后的师尊。
顾松年越想越明朗,也越想越心慌,该不会是睡梦中的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施展了囚锁吧……
不会…………吧?
囚锁:“没关系的主人,又活了一天,已经很棒了。”
顾松年:“…………”
顾松年真的想死,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那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定是自己半夜犯蠢,而师尊又不忍伤了自己,才纡尊于此。
想到这,顾松年试探性的伸手去探,那细腻的皮肤下是微微凸起的血管,弹劲柔软,让人忍不住想反复摩挲……微凉的触感如燕循影波,顺着指尖在他的心湖荡起涟漪。
“师尊的手好凉……”顾松年心疼的想着:“也是,师尊将被子全都给我了,就这样晾了一个晚上,手不凉才怪。”
压下汹涌思绪,顾松年欲将被子给江潮白重新盖好,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挺腰,以腿为轴,以脊背为支撑,向后仰,再向后……终于以蜗牛般的速度与身侧之人面对了面。
“呼——”顾松年轻缓的松了一口气,左手抓住被子一角,慢慢给江潮白盖上……直到大功告成。
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费了顾松年九牛二虎之力,待一切完成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此刻二人近在咫尺,近到彼此的呼吸都在空气中交织缠绵……
“……太近了。”顾松年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也许是距离之由,亦或是如画明眸之故,那流畅硬朗的侧脸曲线,细腻白皙的皮肤,粉薄的唇……皆映在他的眼中,无不令他心跳加速。
一股莫名其妙的燥热蔓延全身,凝聚心头,化作汗珠点点于额角盘踞,耳后红霞升腾,绚丽明灿。
顾松年刻意放缓呼吸,缓到连胸腔起伏都可以忽略不计,他真的不敢,不敢与江潮白的气息相融,直到吸入的空气稀薄到不足以支撑他所需的氧量时,他再也坚持不住。
这般近的距离让他局促不安,他试着将身体向后挪些,再挪些,就在他马上就要成功之时,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发生了。
“别动……”
许是动作太过频繁,扰了好眠之人的清梦,顾松年的腰身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牢牢圈住,突如其来的惯性力使得他整个人朝着前方倾去,直到——
“唔~”
当柔软相触的一瞬,顾松年的脑袋嗡的一声轰然作响,他瞳孔微缩,反射性的将头后仰,心脏猛地漏了一拍,随后响起的砰砰声震耳欲聋。
“我我我,干!了!什!么!”
顾松年内心无声谴责自己道:“我方才竟然……竟然亲了师尊的脸?”
“若是再偏一寸,那亲到的岂不是……”顾松年的视线顺着高挺的鼻梁向下……他不敢再想,生怕大逆不道之事再次发生。
恰逢察觉到有人将醒,他连忙闭紧双眼,假装入睡,心中忐忑道:“待师尊醒后,见到我们离得这么近,估计会一脚把我踹飞吧……”
顾松年双手窝在胸口,十指紧握,指甲快要嵌进肉里也不在乎,似乎只有疼痛,才能让他的焦虑得到缓解。他肌肉紧绷,等待着预想来临。
……
没有如顾松年设想那般,江潮白幽幽转醒后,喉间溢出初醒时的舒服嗔吟,昨夜的他睡得出奇的好,好久都没有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
他略微曲颈,使两额头相抵,感应假寐之人的温度,须臾,庆幸道:“还好,不再发热了。”
将心底的石头放下,江潮白这才意识到与徒弟的距离太过近些,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对他来说,徒弟就像小宝一样,永远属于例外,在他的安全距离内,怎样都不算逾矩。
…………
顾松年感受到身上的重量一轻,连同心里也轻飘飘的,像被青羽划过,空捞又无处可依。正当他以为师尊要穿衣洗漱时,头顶忽而响起一道柔柔的声音:
“装睡的孩子可不乖哦~”
“阿——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