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嘉看过不少电视剧、小说和漫画,但凡是女主角带着五子棋和男主角下棋,就没有不大杀四方的。
毕竟现代人在这个手艺上,有天然优势。
所以她提出这个想法时,相当自信满满。
她不仅要虐杀太子八百遍,还要教他做人!
但太子听了她讲述的规则后,想也不想就说:
“不可。”
【笑死孤了!她真当孤是傻的不成?!这下棋的法子闻所未闻,说不好就是她随口编造的!既是她编的规则,胜负岂不是都由她说了算?】
【更何况,她既提出用这法子决胜负,定是因为精于此道。孤以己之短,攻其所长,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得。
为了不睡地板,连兵法都用上了,也是够拼的。
\"这玩法可是在漆喵新书里写的——\"白清嘉特意拖长音,明摆着勾搭太子。
“咳……”太子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道,“既然如此,试试也无妨。”
【所以她都写到话本子里了,果真是有这种玩法不成?!既然所有看她书的人都知道了,孤必定得更了解才行!】
【否则,孤如何称得上是漆喵铁杆书迷!】
唔,白清嘉想起来,自己当时为了打开知名度,做了不少活动。
不仅搞过一些问答比赛,奖励现金,还推出了一个排行榜。
凡是对书里内容相当了解的读者,回答足够多的问题后,通过考核就可以进入排行榜进行排位赛。
从青铜读者、白银读者到黄金读者,这个排名立刻风靡一时。
能到“铁杆读者”的称呼,至少在排行榜能进入前十名呢。
不过想起太子过目不忘的技能,白清嘉又释然了。
她主动摆好棋盘,随口说:
“这下棋的法子简单,便定三局两胜,如何?”
菱花窗棂透进的月光在棋盘割裂成细碎银斑,白清嘉手里捏着墨玉棋子,衬得她肤白如雪。
太子被那白光晃了下眼,略有些矜持地说:
“若孤赢了……”
“那我就给殿下免费讲那本还未开始发行的新书,如何?”白清嘉笑吟吟地说。
开玩笑!
他一个古人,第一次下五子棋,而且还是在被读心的情况下。
他还想赢?
睡地板去吧你!
想到这里,白清嘉激动不已,落子时力道大得险些戳穿棋盘。
【她在激动些什么?】
太子掀起眼皮,不咸不淡打量她。
【如此小孩般的规则把戏,但凡不是个傻子,都能随意打败她吧?】
然后,心声快到白清嘉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那颗白子就落下了。
好巧不巧,就是紧挨着她刚刚落下的那颗棋子。
起手式,太子完全不像个新手。
但是……他仅听了一遍规则,就能立刻明白五子棋的奥义在哪里吗?
白清嘉不相信,所以又连落三子。
太子之后三步棋,紧跟她的步子,完全没有半点新手会有的生涩。
之后三局两胜,结束在第二局……
太子连赢两局后,在白清嘉怀疑人生的注视下,风淡云轻地说:
“还要再来吗?”
【这规则不是很难嘛,倒是她,心思黑得很啊!若非孤看得仔细,方才险些就让她赢了!】
【这五子棋的下法,倒是有点东西,孤还想多玩两把嘿嘿。】
反正夜还不深,白清嘉心里也不甘得很,一拍桌子就说:
“好!再来!还是三局两胜!这次姑奶奶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这次,三局两胜,战至最后一局,太子险胜。
“再来!”女声响起。
三局两胜,白清嘉赢。
“再来!”男声响起。
三局两胜,太子赢。
“再来!”
“再来!”
……
窗外的值夜嬷嬷已换了三班,白清嘉托腮望着对面咬牙切齿的男人,葱白的手指夹着墨黑的棋子点了点棋盘提醒他:
“殿下再不停手,明儿只怕要在上朝的时候补觉了。”
太子这才想起来去看房间里漏刻,目光随着那些细细流下的沙子停顿了足足五秒。
【孤竟和她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玩到了深夜?!】
【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孤本不屑研究的……】
然后,他侧目,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清嘉一眼。
片刻后,在没有任何心理活动的前提下突然开口:
“今夜是孤胜多,如何睡,该由孤来安排。”
“嗯哼。”白清嘉点头。
最差不过是睡地板嘛,她其实不是那么介意的。
可……
“你与孤,都睡床。”坐在她面前的男人,丢下这句话。
“嘎?”
白清嘉费解。
他冷眸睨过来,没好气地说:
“这是皇祖母的地盘,你真以为一个睡床一个睡地的把戏,能骗得过她老人家?若是惹恼了她,你个外无娘家内无亲信的太子妃,当真应付得了?”
白清嘉:“……”
6。
无奈,她只能乖乖照做。
只是熄灯后,和太子并排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觉得有些别扭,忍不住小声问:
“你吃了那么多韭菜,没事吗?”
太子:“……”
【韭菜壮阳也要吃大量才行!这女人好歹懂点医术吧!怎么能蠢成这样?!啊?怎么蠢成这样?!】
行吧行吧。
反正只要你不会兽性大发就行。
于是她安然闭眼了。
次日一大早,太子刻意没吵醒她,早早起床上早朝。
可那些寿康宫伺候的嬷嬷们,就没有太子这份好心了。
在太子衣服才刚穿两件的时候,白清嘉就被硬生生从被窝里薅出来,闭着眼睛梳妆打扮,被送上了去公主学堂的步撵。
宫里的步撵,两个人抬,颠簸摇晃得不行。
原本半梦半醒的白清嘉,在剧烈的摇晃和萧瑟的冷风中,彻底清醒了。
清醒的她,在抵达学堂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白乐萱。
如今她是风头无两的五皇子娶的侧妃,被学堂里的官宦人家的姑娘众星捧月围着,笑容温和淡雅,看起来宛如一朵秋日里盛放的菊花。
她坐在镂雕紫檀圈椅上,一袭月白软烟罗广袖襦裙随着晨光流淌出素雪般的清冷。乌发绾作垂云髻仅簪一支银丝掐缠的秋菊纹玉簪,几缕碎发垂在耳畔衬得下颌愈发尖俏。
当周遭贵女们锦绣堆叠的织金襕裙折射出斑斓光晕时,独她腰间素银蹀躞带缀着的霜色流苏纹丝不动,襟口暗绣的百蝶穿菊纹随着呼吸泛起涟漪——那蝶翼用的是蜀中最矜贵的冰蚕丝,迎着光才能瞧见翅尖一点莹蓝,恰似寒露凝在菊瓣上的晨霜。
谁看了她这身白而不素的衣裙,都得夸一句:真是好大一朵白莲花啊!
那群贵女们看到白清嘉来了,原本喧嚣热闹的声音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双双懵懂无知的眼睛望向她,都藏满了打量和复杂。
看得出,白乐萱在课堂上这几日,给她们灌输了不少“白清嘉是坏人”的思想情感。
以前经历过不少这样的事,所以白清嘉也懒得与这群白乐萱的走狗多交流,点头示意后,就寻了处自己的位置坐下。
课堂中,唯有福安公主,对她分外热情,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就主动凑过来了,小声说:
“嫂嫂!你和太子哥哥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你那个庶女妹妹,整日里在课堂上阴阳怪气煽风点火,搞得那群没脑子的,真当嫂嫂你是个坏人。要我看,你那个猥琐猥琐的庶女妹妹,才是最不正经的那个!”
她气得咬牙切齿,一张肉乎乎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白清嘉看得忍不住轻笑起来,点了点她的鼻子无奈道:
“你老老实实听课就是,这些事不需你帮我费心。何况我与你太子哥哥成亲后,你时不时便来东宫陪我玩、帮我解闷,做的已经够多了。”
要不是福安公主总来,她早就和宫外的溜喵联系上,手握大半个大夏的朝堂消息了。
福安拱了拱鼻子,被夸得心满意足,回到座位上好好学习去了。
恰好胡子花白的教课先生进来,催促那些贵女们回去坐好,才打断了闹哄哄的气氛。
这堂课,先生拿出了一件极为要紧的东西——外邦进贡给大夏的、可以在夜晚发出淡绿色光芒的玉佛佛塔。
古代人不懂什么叫荧光,纷纷称呼为神迹。
先生带了神迹佛塔来,就是给她们开眼界的。
于是,整个课堂所有窗户都被蒙起来,挡得几乎没有任何光亮透入。
所有姑娘都被安排围成一个圆,互相不遮挡,好方便观赏神迹佛塔。
而先生手边的神迹佛塔,就在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发出了格外明亮的光芒。
白清嘉都被这光芒震慑住了。
荧光剂效果持续这么久,还能有这么强的光,质量很不错啊!
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得太不恭敬,亵渎了神明。
黑暗中,突然有只手,在背后猛地推了她一下!
她踉跄着向前一步,眼看着就要撞上那被所有人敬仰称颂的神迹佛塔了!
还好!
这段时日她跟在萧浩身边,没少学些简单的防身术。
电光火石间,她想也没想,就狠狠抓住还未来得及彻底远离她后背的那双黑手。
五指成爪,扣死了对方的手腕,然后借着摔倒的惯性猛扯她。
利用力的相互性,她成功转身并站直了身子,而那个被她扯住的黑手主人,则代替她重重摔向了荧光佛塔。
“咚!”
脑袋撞地面的声音,还有玉质佛塔碎裂的声音齐齐响起。
原本姑娘们叽叽喳喳议论佛塔稀罕的声音,彻底戛然而止。
等窗帘拉开,所有人都看到和神奇佛塔碎片一起倒在地上的白乐萱时,都活像被捏住了脖子的大鹅。
嘎都嘎不出来了。
被强光照射到的瞬间,白乐萱也马上就反应过来。
她晓得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哭到双眼通红,指着白清嘉大叫:
“姐姐!纵然你平日不喜我,也不该为了害我,毁了如此宝物啊!”
唰唰唰——
所有视线,瞬间集中到了白清嘉身上。
“你胡说!我嫂嫂光风霁月心地善良,才不会做这等龌龊事呢!”福安公主想都没想,张口就开骂,“依本公主看,就是你嫉妒我嫂嫂长得漂亮人还好读书又多,想害她,结果把自己害进去了吧!心脏,真是看什么都脏!呸!”
噗……
白清嘉暗暗冲福安竖起大拇指,不得不佩服她和太子兄妹两个时不时就能真相的能力。
有福安公主打底,她心里那股怒意也少了许多。
再看向狼狈哭成小白兔的白乐萱,她不由冷笑,摆足了恶人嘴脸,根本没在怕的:
“遮光前,我们所有人的站位,大家都是有印象的吧?
即便不记得所有人,也该记得身旁人。
白乐萱,你位置离本宫那么远,本宫如何害得着你?
手变成泥巴,原地伸长推了你后再缩回来恢复原样吗?
如此拙劣的谎言,你怎么敢说出口的啊?真当所有人都与你一样没脑子?”
那些往日总帮着白乐萱说话的贵女们,纷纷闭口不言。
看着白乐萱的目光,也因为白清嘉这番话,而变得异常复杂。
她们都是京城高门养出来的女儿,宅院里藏着的腌臜事可不少。
换句话说,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不懂点聊斋?
只是心里有猜测是一回事,明着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显然,白清嘉就是另一回事。
她根本不惯着白乐萱,也全然不在意她的脸面,直白道:
“刚刚你为了避嫌,在遮光前站在本宫对面。那可是整个屋里,最难靠近本宫的位置。
遮光后伸手不见五指,任谁都看不清眼前的路。
你说,本宫是如何在黑暗中摸到你身边,推了你,又迅速跑回到自己原本所在位置的?
只有一种可能,白乐萱。
是你跑到本宫身后推人,却自己蠢到摔出去撞坏了佛塔,还蠢到栽赃给最不可能做下此事的人。
啧啧啧,你自己说,你够不够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