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山进入高中后,学业更加繁忙起来,他和顾航两人就没见过面了。
上了大学之后,袁山勤工俭学,经济状况好了不少,时常会买了礼物去探望顾爷爷。
那个时候听顾爷爷欣慰的提起,他那个叛逆的小孙子在初中突然就转了性,读书也刻苦了,待人也温和了,不再是那个怼天怼地的小刺头了。
袁山由衷的为顾爷爷感到高兴。
他本科和硕士念的都是北川中医药大学,在北川中医院实习,毕业后就留在那了。袁山一直以为顾航认真读书,是为了继承他爸爸的产业,但在中医院工作了几年后,听顾爷爷提起,小孙子考上警校了。
那段时间,顾爷爷是真的为他骄傲自豪,逢人就提起自己有个念警校的孙子,结果几年之后,顾航突然就人间消失了,向顾爷爷问起来,他也是闭口不提这个孙子了。
袁山那个时候经过多年的工作积累,已经小有积蓄了,加之妹妹也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于是他做了一件自己一直想做的事,辞掉了稳定体面的工作,开始辗转于不同的国家,见识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帮助和他年少时一样困顿无助的人。
再次听到顾航的消息,还是从妹妹的口中。
妹妹大学毕业后就一直留在了北川,也时常会去看望顾爷爷。那天兄妹两人照常打电话互报平安,妹妹告诉他,顾爷爷的孙子回来了,不过快死了。顾爷爷一下子就老了十岁,她很担心顾爷爷会受不住这个打击。
挂完妹妹的电话,袁山知道,他该回国了,到了他报答顾爷爷对他们兄妹两个多年如一日的照顾的时候了。
后来经过两年的相处,他已经完全了解了顾航是什么样的性格,再难过的关卡,甚至是鬼门关,他都咬着牙过来了。
所以看着顾航因为一处小小的骨折而彻底崩溃,在他面前泣不成声,是袁山猝不及防的。
袁山知道,他不是因为疼痛难忍而哭泣,而是对自己未来人生的何去何从感到茫然,为自己不得不放下自己所热爱的信仰而忧伤,更是因为他心中有一人,这个人支撑着他一路坚持到了现在,但是他现在突然发现,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远离那个人,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顾航哭过之后,人就冷静了下来。
白曦已经接受了他的死亡,他再以如今这副躯壳出现在她的面前,短时间内,他们的感情能够支撑他们无惧一切困难,继续携手走下去。
但当轰轰烈烈归于平静之后呢,生活在于平淡的点滴,他现在虚弱的甚至需要有人随时随地的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
然后呢?他就因为这个原因困住白曦吗?让她放弃自己的未来,人生,抱负,一直留在他身边做一个护工吗?
还要时不时的担惊受怕,担心不知道他哪一天就会因为什么莫名奇妙的并发症一命呜呼了。
顾航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他和白曦真的,真的,再无可能了。
从新加坡回来后,袁山和顾航的关系真正的拉近了。
对于袁山来说,顾航不再只是顾爷爷的小孙子,也是他需要照顾的弟弟,对于顾航来说,袁山也不再只是他的医生,而是帮助他的哥哥。
一直以来,他不断努力的扩展自己的羽翼,成为一个强者,想要保护所有的人,而在袁山面前,他也不过是一个二十五岁,一身病痛的年轻人,没有了在夏城的风起云涌,他不再是卧底警察顾航,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需要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迷茫的年轻人。
不过,虽然当时顾航万念俱灰的告诉袁山,自己和那个叫白曦的女孩再无任何可能了。
但这一点都没妨碍这小子接下来的时间还是动不动就跑去新加坡,一想到这,袁山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
回国待了半年,顾航恢复好了,又飞去了新加坡。这次他不再想着如何制造惊喜出现在白曦的面前了,而是每天默默的关注她,跟着她的脚步,看看她的生活。
袁山作为他的随行医生,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担心顾航的身体不能适应那里炎热的气候,比顾航自己还要操心。
在那待一段时间他们两个就回国了。
顾航从新加坡回来后,就开始和袁山一起做公益了。
那时候顾爷爷对顾航已经没有任何要求了,只要他还活着,其余的,不管他愿意做什么,顾爷爷一概不过问。
顾航的爸爸给他留下了相当可观的产业,足以支撑他像散财童子一样,把他的钞票如同雪花般洒向各个需要它们的角落。用他自己的话说,反正他也不可能成家,更不可能有后代了,这些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如趁着他还能动弹的时候,把他们都用到有点意义的地方去。
袁山也曾问过顾航一个非常世俗的问题,你的心爱之人,虽然拿了全额奖学金,但还在新加坡苦哈哈的勤工俭学,你就没想过送点钱去给她吗?
他记得顾航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说他不了解白曦,白曦看着柔柔弱弱的,但实则非常要强,任何打击都压不倒她。当年她的爸爸躺在IcU里危在旦夕,她宁可卖掉家中唯一的住房,也不肯接受顾航的资助。现在送钱过去,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的助益,只会让白曦发现自己还活着,而且还躲着她这个事实。而且顾航已经想好了,等哪一天,他没有挺过去,他留下的资产就一分为二,一份继续由袁山替他做公益,另一份则全部赠与给白曦。
话说得是这样的悲切,仿佛自己已经没几天活头了。但实际上,在出院后的第一第二个年头里,他一直往返于国内和新加坡,去那住上一段时间,看看她,再回来忙忙自己的公益事业,倒是忙忙碌碌的像个正经的商业精英一样。
等一回来,就开始絮絮叨叨的和他唠叨各种白曦的近况,什么她在学校又拿奖啦,她参加什么竞赛啦!语气里骄傲的好像那些奖都是他拿的一样,也不管袁山到底有没有兴趣听。
这样的生活一直维持了两年,直到两年前他的病情又开始恶化,时不时就要出入医院,有好几次甚至差点没能挺过去,他才不得不停止了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