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说夫人还有交代其他事要办,并不是推脱而是确有其事。
郭郎中收到信件时,还一时有些回不过来神,不知白家丫头找他能有何事,而且一看来送信的人便不是普通人。
看过信的内容后,他心中却无法再平静,去帝都行医是他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
想起家中儿女他未免心中有些退缩,但看着在院中练习针法的小徒弟,他又开始产生动摇。
他从未想过无意收下的徒弟,在医术上的天赋会如此之高,若让对方屈居在小小的潮渔村,是否会埋没了对方的才能。
深深叹口气,最终他还是选择据实以告。
“忍冬—进来”
“师父马上就来。”
小心的收好银针,忍冬快步跑进房中,问道:“师父有何事唤我?”
郭郎中将手中书信递了过去,忍冬认真看了起来。
她虽学字不过几月,但因为每日都要背《药草经》,倒是让她提高了学字的效率,因此看信倒是难不住她。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里面的内容竟是让师父和她去帝都。
想起那位白家姑姑,她心中十分向往,可家中还有阿爹和哥哥,这么大的事她一时也没了主意。
郭郎中没有问小徒弟的想法,而是语重心长的道:“我老了,去不去帝都没什么要紧,但你还小,尤其你的天赋不错,不要错过了这样好的机会。
虽然白家丫头信上说让我去行医,但字里行间更多的是让你去见识一番。
你要知道咱们行医者最忌讳闭门造车,这次的机会对你来说十分难得。”
忍冬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不着急,你家去和你家人好好商量一番,决定好了再来寻我,不管去与不去咱们不能耽误了人家的正事。”
忍冬看了站在院外的那位陌生人一眼,点了点头匆忙向家里跑去。
这个时辰家里人都还没有回来,因此忍冬先是跑到了码头。
乔父正扛着麻袋步履蹒跚的前行,忍冬看的心酸,等到休息的间隙急忙跑上前。
乔父很是意外,“小妹你咋过来了?”
忍冬抿了抿唇犹豫着正不知如何开口,就见码头的管事笑着走了过来。
“忍冬来了,我家阿娘用了你上次给的药膏肩膀好多了,还说让我好好谢谢你呢。”
“王阿奶客气了,那都是我自己采药做出来的,不值当什么银钱,正好家里还有剩,明天让我爹再拿些过来。”
管事一听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行,不过这次可不能再白拿,上次你王阿奶都说了我一通。”
“您就说是我孝敬她的,她肯定不会怪您。”
“行吧,你们父女先说着话,不用着急。”
乔父弯着腰笑笑,什么都没说,虽然因为小闺女的原因,码头管事对他很是关照,但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这个阿爹给小闺女拖后腿。
“小妹,有啥事说吧,码头还忙着呢。”
“白家姑姑来信,让师父和我去帝都。”
“啥?”
乔父手中的汗巾落了地,整个人被这一消息惊得一时回不了神。
帝都?他就算是个没见识的,也知道那是个何等人物呆的地界。
回过神踉踉跄跄的跑去找了管事告假,拉着乔小妹回了潮渔村。
“我去找你师父好好问一问,你去浪头滩找你哥,他和几个小子在那里捡海货,带他一起过来听听。”
乔父虽然和大儿子关系紧张,但他心里是认同这个长子的,就拿乔小妹学医这件事来说,若不是这个儿子坚持,他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原本以为村子里会因小妹做医女这件事产生流言蜚语,不想除了零星的非议,更多的却是羡慕。
尤其是小妹越来越受郭郎中看重,去哪里都带着她,小妹更是独立做出了几副疗效甚好的药膏后,村子里非议的声音便再也听不到了。
乔穗安来到郭郎中家中时,正看到他阿爹趴在院中里的木桌上嚎啕大哭。
他蹙了蹙眉,不知发生了什么,乔父听到脚步声忙收住声音,抬起头胡乱擦了擦脸,有些尴尬的看着一对儿女。
郭郎中忍住笑意,看着有些懵的小徒弟慈爱的招了招手。
乔父缓了缓又恢复了一贯的神色,将郭郎中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乔穗安才明白为何阿爹会哭的那么凄惨,那可是繁华的帝都,他们只从码头的客商嘴里听到过,没想到小妹竟可以去那里学医。
“郭郎中,我们没有意见,小妹跟着您我放心。”
乔父的话异常坚定,他这辈子注定就是这样了,但他希望自己小闺女过上和他不一样的日子。
更何况那位白家丫头他听长子提起过,他更是亲眼看到过那位是如何帮扶家族走到现在的地步,他相信对方。
乔穗安羡慕的看着小妹,他倒是想跟着小妹一起去帝都看一看,那个地方到底是不是像客商们说的那样繁花似锦。
但他更明白,家里没有那么多的银两支持二人的盘缠,而且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那里赚到银钱。
释怀的笑了笑,他对乔小妹道:“小妹安心的去帝都,我会…照顾好阿爹,家里的日子也不用惦记,我们几个人已经打算好一起租用白家的大船出海,等我赚够了银钱就带着阿爹去找你。”
乔父那颗已经平静的心,听到大儿子的话又滚烫了起来,眼圈也变得通红,这声“阿爹”他好久没听到了。
忍冬跑过去抱住自家大哥,哽咽道:“我一定会听师父的话,好好学医,我在帝都等着哥哥和阿爹。”
暗卫虽然没有催促,但郭郎中师徒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好行囊,天色未暗一行人便出发了。
码头的管事看到背着行囊的忍冬还有些诧异,从乔父口中听到原委才知对方竟是要去帝都。
看着客船越行越远,管事拍了拍乔父的肩。
“乔兄弟是个有后福的,生了一对好儿女啊!”
乔父嘴角上扬,看了一旁的长子一眼,心里宽慰。
乔穗安对乔父的目光故作不知,他如今还无法心无芥蒂的面对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