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次日,天空乌云缠绕,看上去随时会下雨。
钟铭骏下楼的时候,夏雨诗在餐桌前吃完饭,外婆提前吃好,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打太极。
他坐在夏雨诗旁边,拿起面前的三明治咬了一口,然后看向她含糊不清的开口。
“昨天怎么没等我就回来了?不是说去吃那家私房菜吗?”
“导师找我有事,我看你在忙,就想着先回来改了。”
夏雨诗声音有些沙哑,也不看他,只是盯着自己面前吃的,咀嚼的动作有些慢。
“你是不是感冒了?嗓子不舒服?”钟铭骏蹙眉,抬手在夏雨诗额头上试了下温度。
“也没发烧。”
“我没事。”夏雨诗往旁边偏了下:“就是昨天改得有点晚了,没睡好,所以声音才这样吧。”
“那你一会儿再回去睡会儿。”
“好……”夏雨诗咽下嘴里的食物,深呼吸一口气,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一会儿……还要去礼堂吗?”
“嗯,那边没有布置好,有些东西很重,我不去的话她们弄不过来。”
“好,知道了。”
钟铭骏起身,临走之前弯腰,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接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一会儿再睡一会儿,我今天尽量弄快快,早点回来带你出去吃饭。”
“好~”夏雨诗仰着头,明亮的眸子里看着钟铭骏时,带着不自知的爱意和不舍。
她目送钟铭骏出门,收回目光时,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眼神空茫茫的,没什么胃口的放下手里的筷子,浑身笼罩着一股丧丧的气息。
耳边响起手机铃声,她拿起来看了眼,虽然睁大眼睛,是她的父亲打来的。
她连忙接通:“爸?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爸没事,你别着急。”夏父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听到自己女儿的声音,他语气里多了几分笑意和慈爱。
“就是这两天爸爸放假了,想问问你忙不忙,咱们父女两也好久没见面了。”
夏雨诗听到父亲没事,松了口气,听到他后面的话,鼻头一酸,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她耸了耸鼻尖。
“不忙,刚好我今天就有时间,我过来找你。”
“好好,爸爸做好饭等你。”
电话挂断,夏雨诗深呼吸一口气,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脸色不对,怔愣的盯着里面的自己看了一会儿,失神想着。
这还是她吗?
眼红脸白,憔悴不堪,这样的她,到底有什么优点值得钟铭骏喜欢?
她收回视线,换了身衣服,又认真化个个妆,确定夏父看不出什么问题,才拿起包出门。
夏父和她在一个城市,但是夏父在最城西生活,那里的人生活水平比普通人还有低一点。
从钟铭骏家里打车去那边,需要两个半小时。
夏父之前出车祸,出院之后夏雨诗不放心,原本想亲自照顾他,可是夏父不愿意成为自己女儿的拖累。
他身体好了之后主动提出去城西生活顺便找工作,夏雨诗怎么阻拦都没用。
她知道,她的父亲很爱她。
在听到她读E大,并且有很好的生活环境时,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女儿被讨论的谈资,所以主动和她拉开距离,也不问她要一分钱。
没多久夏父就找了个淘金的工作,每天跟泥水脏水打滚。
夏雨诗好几次看见夏父佝偻的背影和沧桑的脸庞,都难受得想哭,也提了好几次她可以搬出来。
但是夏父说什么都不愿意!
“我没有那个条件让你上E大,现在有好心人愿意帮助你,并且给你更好的生活。我如果再成为你路上的绊脚石,我就真的不配当你父亲了。”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哪怕夏雨诗对美术设计不感兴趣,也还是尽最大努力在学习。
夏父每次看到她优秀的成绩单,都会很开心。
思绪间,两个多小时一闪而过。
车子停在一栋老旧的高楼前,墙壁锈迹斑斑,上面的瓷粉脱落得七七八八,染得灰蒙蒙的。
最外面的窗户生锈得几乎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各种穿的用的种的挂在上面,偶尔还能看见几个人影。
这里是这座繁华城市无人在意的角落,也是许许多多人组成的家。
楼里没有电梯,夏父住在七楼,夏雨诗爬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的停在某个房间门口,抬手敲门。
随后响起一道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露出夏父的面容。
“诗诗,来了?”夏父面露欣喜,,连忙让开位置让夏雨诗进来。
房间里传来一阵香味,灶火上还在炒菜,旁白老旧但擦得很干净的桌子上已经放了好几盘炒好的菜。
“你先坐下,火上的马上就好了。”
“爸,我去帮你吧。”
“不用你,你坐着等吃的就行。”
夏父三两下就把锅里的菜弄好了盛出来,坐在夏雨诗对面。
“这些都是你喜欢的,多吃点。”
在这里,夏雨诗久违的感到放松,她用力点头,大口扒着饭。
这顿饭她是她这两天吃得最多的一顿,饭后躺在沙发上消食,看着头顶发黑的天花板,有些失神。
“诗诗啊,最近还好吗?”夏父收拾完厨房,在她旁边坐下,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
夏雨诗回过神,坐起身,看着夏父点头:“我很好,学业很顺利,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爸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你一向不会让我担心,只是做父亲的难免牵挂自己的孩子,看到你现在过得好,我就知道钟家没有亏待你。”
“放心吧,外婆她把我当自己的亲亲孙女一样,还有阿骏的爸爸妈妈……这中间我们也见过几次,还经常出去玩,他们对我也很好。”
说着说着,夏雨诗心里涌上一股酸涩,看着面前的夏父,心里十分愧疚。
夏父年纪大了,加上或许是太累了,头发白了很多,脸上的皱纹多了,也深了。
浑浊的眼里满是沧桑,唯一不变的,就是对她的疼爱和关心。
“你好就够了。”
停顿了下,夏父表情犹豫,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她。
“诗诗……那你和铭骏怎么是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