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良家子?”
“发往外地?”
卢广耀一脑袋懵。
便是他养尊处优,目中无人二十几年长大,也知道贩卖人口是多大罪。
卢广耀顿时呼吸都快停,脖颈僵硬不敢置信地看向卢轩,“二、二叔这、这是真的吗?”
一股气血冲向脑门。
当着徐贺的面卢轩竟忘了怎么跟卢广耀回答。
买卖人口是当初大哥卢霆提出来的,是要巴结京城等地的大世家,这种事做的极为隐秘,连卢家的亲信都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告上衙门?
徐贺又为何出言,说他一直压着?
卢轩怔愣了片刻,又重新恢复冷静,“徐大人说的哪里话,当初收容难民,卢家跟薛家的旁支的确收了些漂亮女人,也纳了些主动卖身的家仆,这些虽然说出去不好听,可也不能往买卖良家子上扯!”
“徐大人,您可要慎言。”
“慎言?”
徐贺轻笑了一声,“卢二老爷说没有那便没有吧,下令查封薛卢两家是廖大人的命令,我之所以先叫人去了薛家,也想让卢二老爷有反应的时间,如今我跟您交个实地儿。”
“查封这事儿,您找我没用得去找廖大人!”
*
草原大营。
谢宁被安排在金科兀大帐旁边的副帐篷。
帐篷内设施倒是齐全,又床又桌椅,装饰程度也比吴世英的破落宅子好了不少。
身上绳子早已解开。
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张大宝缩在谢宁跟前哭,“叔,咋办啊,我们、我们会不会死在这?”、
要死早死了。
如今连累得张大宝都被绑到胡人大营。
谢宁也知是自己将草原人逼迫得太狠。
他安慰道:“别怕,有你宁叔呢,要我活了,你就死不了,要我死了,你指定也活不了。”
“啊……”
张大宝如遭雷击。
想着他要是死了,就剩下她娘寡妇一个人,当下哭的更凶了。
哈斯撩帘进来,给张大宝吓了一跳,往谢宁身后躲的动作停顿了一瞬,转头又视死地挡在谢宁跟前,手臂大张,“你们是谁!不许要想杀宁叔,先杀我!”
小小的年纪。
稚嫩的肩膀抖动不休。
却敢挡在谢宁前头。
谢宁抚了抚他的头发,对哈斯道:“你们掳了本官来,是想让我治疗瘟疫?”
哈斯是第二次见这姓谢的年轻人。
他相貌俊秀,兰枝玉树,明明落入敌方阵营脸上却不见半分惧怕,哈斯道:“是,你要先给草原王子殿下看病,若是医治不好,你、还有你身边这个小的都得死!”
“都得死……?”
谢宁轻笑一声。
声音不大,却有些狂妄。
哈斯本以为他不会轻易答应。
毕竟当初自己求上门的时候,谢宁的反应是何等的抗拒和仇视。
但此时谢宁却道:“走吧。”
见哈斯愣了愣,他竟然还催了下,“不是要我看病么?走啊?”
大帐内,金科兀进气多出气少,好好的一个草原壮汉如今被瘟疫折磨得只剩下薄薄一层骨头架子铺在床上。
谢宁口鼻遮得严实,诊脉过后,他洗手道:“是黑死病。”
哈斯顿住,没想到谢宁竟能这么快断出病症。
“那、那还有得救吗?”
黑死病发病何其迅速,寻常壮汉三五天都熬不过,看他目前的症状虽然病入膏肓,但也不难看出是有特殊法子医治的结果。
“只能勉励一试了。”
谢宁实话实说道:“你们胡人有能耐把黑死病散播出去,没能耐治?”
哈斯梗了一下。
黑死病正是草原巫医捣鼓出来要人命的东西。
要说治疗的法子,当然也用了,只是金科兀兵败过后急火攻心,榷场又屡次被打压,心绪难平才导致病情反复一步步加重。
“你只管医治,治不好永远别想走出大漠!”
“先是绑架,现在又该威胁了?”
谢宁甩了甩手,淡漠地笑了下,“医治可以,准备银针,川穹、人参,侧柏叶雄黄……”
“你当、当真愿意医治大王子的病?”
哈斯听了谢宁的话,差点喜出望外。
“愿意啊!”
谢宁瞥了一眼床上一脚踏进阎王殿的人,淡定道:“哈斯大人,你不是说了,要是治不好你们的草原王子就要我的命?”
“我这个人怕死!”
“快去准备吧!”
“有救了……大王子终于有救了……”
哈斯激动得平底都要摔跤,他快步走到帐篷门口又急停下来,对谢宁道:“你刚才说都要准备什么?银针还有什么?”
谢宁:“……”
草原物资匮乏谢宁知道,但哈斯一去半夜也没把东西找全这是谢宁没想到的。
张大宝哭累睡着了。
帐篷外重兵把守。
谢宁搬了凳子在门口,仰头望着漫天繁星,他突然被掳到草原,也不知此时许婉怎么样了。
门口守卫的胡人士兵,见他在手心写写画画,都有点好奇,这个号称能终止瘟疫,治好大王子的大宴官员到底有什么不同。
好像除了跟他们比长得好看点,没啥不一样的。
谢宁在心里盘算着目前西北的局势,所有细枝末节全无遗漏后,起身抻了个懒腰,对门口把守的胡人兵道:“会说汉话吗?”
俩胡人兵一愣,其中一个点了点头,“会、会的不多。”
“会点就行!”
谢宁俊俏的脸漾出笑容:“我问你们个问题哈,不着急回答我。”
俩胡人大汗目光堪称清澈。
谢宁道:“人是人他妈生的,畜生是畜生它妈生的,你妈贵姓啊?”
把手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什么生不生的?
他们就知道牛是母牛生的,人是娘生的。
妈是什么?
听不懂呢。
谢宁眯了一会,约莫丑时刚过凌晨三点,被哈斯叫醒。
金科兀的病症已经严重到随时都要归西的程度。
如果没有现代手段干预,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把人治好,也不知都护府那边知不知道,他是被胡人掳走。
拖一日算一日!
哪怕熬干了金科兀的心血,也得拖到西北军将他救出来。
晨光熹微,谢宁几乎一夜没睡。
最后一周梅花针走完,金科兀身体已呈血葫芦状态,溃烂创口被清除,血液颜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金科兀悠悠转醒,张口是腥臭的血腥味,“你、你是谁?”
说话都跟拉风向似得。
谢宁表情淡漠地收好银针,“醒了?我是被你们掳来的西北榷场监司,谢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