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末面色严肃,紧紧攥起的手背青筋曝露。
花夫人面色凝重,女儿的风头被苏民安盖住了,她并不欢喜,亲家母贤妃看起来对那个小贱人苏民安喜欢的厉害!抢她女儿功勋的女娘,有什么招人喜欢的呢!
花南薇紧紧攥了两手,不过读了些她不喜欢看的杂书罢了!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原想给苏民安一个教训,击垮苏民安的自尊心,没成想使苏民安一战成名!众人名门闺秀都成了陪衬。
苏民安清清嗓子,续道:“十二女花神,从一月到十二月,梅花花神:梅妃;杏花花神:谢道韫;梨花花神:虢国夫人;牡丹花神:杨贵妃;石榴花神:潘夫人;莲花花神:西施;秋海棠花神:秦弱兰;桂花花神:张丽华;菊花花神:梁红玉;芙蓉花神:花蕊夫人;山茶花花神:袁宝儿;水仙花神:甄夫人。”
“妙啊!实在是妙!我范应鹤的四姑娘她博览群书,连这等偏门知识都有所涉猎!”
相国爷他忍不住拍手叫好。连断亲之事也忘了,说完记起了断亲之事,心中感概万千,自己没有立场夸奖民安了,他昔日的义女四姑娘,竟比长秋及摄政王妃更有才华造诣,如此涉猎广泛的女娘,如何会犯下当年那样的错事呢。这不应该啊!
范长秋欣赏的凝着苏民安,心中那种旧时的激赏又升了起来,她和苏民安办的德馨书院,她其实和花南薇有管理上的分歧,花南薇希望将学院办成贵族学院,而她希望保持和民安的初衷,收养孤儿女学生,是以现在两种路子并行,男女学生都有了。
时常有贵族子弟欺负孤儿学生的事件发生。
于柏文辞工,阿故被辞退,穷学生亦有退学之人。学院乱七八糟。
但碍于曾经范府错宠民安,而对花南薇一再退让着。
花南薇见自己被彻底盖住了风头,在一阵一阵的叫好声中脸色变得不好了起来,下腹又有出血之症,口中不得不大度的夸赞道:“民安妹妹果然涉猎广泛,怪不得在冷宫十年深得王爷和王妃的喜爱。”
一句话提醒了苏民安抢她功劳之事。
众人对苏民安的激赏,欣赏,夸赞顿时歇了下来,都挺不好意思当着南薇的面夸奖民安的,哪怕心里忍耐不住那种赞赏和激赏及佩服之情。
姜元末步上前来,立在花南薇身近,“答出几个?”
“七个。”花南薇睇了睇苏民安,“民安妹妹答出了二十四个。”
姜元末睇向苏民安,在众人面前讥讽,“若是她没有两把刷子,本王的沈贤弟,怎会宁可自毁前程,放弃我王府第一侍卫统领之职位,也忍耐不住越界同她育有一子呢。”
苏民安脸色顿时红了起来,在众人面前就公然羞辱她,使她和正林在众人的视线中被凌迟。
窃窃私语。
“那个王府第一侍卫统领,人品也不怎么样啊。趁王爷在陕西打仗便和冷院里的女娘乱来。”
“看起来倒是仪表堂堂,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正林背脊挺的很直,并没有畏惧众人的视线。
苏民安心里犹如千刀万剐,是她害正林承受这种非议的目光的,。
贤妃了解自己的儿子,这么没有收敛的当众羞辱,倒像是有意为之,冷漠至极的态度,倒似故意在逼民安一样。贤妃更加狐疑当年的往事了。
姜玉皱眉,只是静静观察。
孙书礼轻声在姜玉耳边,“你答出三个,比她们都棒。”
姜玉因为自己表现平平并不开心,听见孙书礼这句话,瞪他一眼,“你讽刺本公主呢,孙书礼。”
“在书怀哥哥心里,公主比任何人都厉害。”孙书礼温声说,昔日兄长说公主一人独居会怕,他有让兄长给幼时一人独居公主府的小小的她一盏琉璃灯,她至今仍挂在府中,不知为何没有扔掉。
姜玉心中猛地揪了一下,莫名有些丝丝缕缕的疼了起来,但又觉得大可不必心疼,她给孙书礼不知多少金银,随时假扮书怀哥哥给她温暖和宠爱,是孙书礼应该做的,小时候挑着书怀哥哥送她的琉璃灯笼度过了一日又一日没有娘亲和哥哥在身边的日子。
花南薇连忙说,“王爷,如何这般在人前旧事重提呢,妹妹年轻,到底才二十出头,回京见了亲人,原该高兴一回,王爷太过分了。”
“她高兴了,南薇不就不高兴了?曾经害本王同南薇误会彼此十年。”姜元末冷哼一声,“苏民安,别忘了你今日来是干什么的,一会儿按本王交代的好好说话!”
“遵命。”苏民安眼睛红红的凝着姜元末,她肯定会好好说话的,但是他满意不满意,她就不知道了。
随即缓缓朝贤妃伸出手来,“娘娘,一千两赏银给我一下呗。”
“拿着。这银子理应给你,心悦诚服。”
贤妃从衣袖拿了出来,不得不说,摄政王爷真是破坏气氛的好手,他一出声,她和女郎君们玩乐的心情都没有了。突然感觉姜元末很多余。
范夫人待仆从在贤妃耳边通禀晚宴备好了,可以入席了,对贤妃娘娘,“请娘娘移步厅内吧。”
于是贤妃便随着范夫人去了。
花夫人狠狠剜了一眼苏民安,背人处道:“小狐狸精,王爷哪里瞧得上你,再是出风头,王爷也已经知道了你喜欢和南薇抢男人的真面目,你还生下野种令王爷蒙羞,王爷不可能复宠你的!”
“花夫人,您听我一会儿宴上给您解释。您息怒啊。”
花夫人见苏民安态度温顺,便没有继续凶她,毕竟是体面人,和孤儿不能太较真,便入席去了。
苏民安看看时辰,才下午酉时,花南薇给她说的时间是酉时三刻。
苏民安问正林,“心里难受了?刚才他在众人面前那样讲我们。”
沈正林被范长云及姜元末讲是人品作风不好,他肯定心里是不愉快的,“没事。”
苏民安认真道:“方才我不该逞一时意气用事去出风头,但花南薇实在欺人太甚,不反击一下难解心中不快。对不起,正林。”
沈正林正色道,“不必对不起,你刚才的样子,美到发光。美到让我没有安全感。”
苏民安腼腆的笑了笑,“正林,你放心,一会儿在宴上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你不必担心再被这帮人骂品行不端了!”
沈正林他心里有些难受,民安和他在一起时都是淡淡的,不会有这样大的情绪波动,王爷老奸巨猾,慢慢将年轻的民安引入圈套中了,“民安。”
“嗯?”
“随便王爷怎么说。我并不在乎,让他们骂个够,骂完我们离开。”沈正林认为,只要不牵扯孩子,民安和王爷就不会有交集,劝道,“没必要反击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扬州就好了。”
苏民安望着沈正林,掷地有声道:“我在乎。”
“嗯?”
“正林的名声,我在乎。”苏民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沈正林感动到眼睛发涩。
“我拼了小命,也不准别人诋毁你分毫。若今日只我一人来,随他们骂去,可今日王爷叫你同来,我忍无可忍!正林,我们没有做错事情,为什么回京一次,这些人不住的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不是他们威胁我们来帮忙的吗?”
沈正林沉声说,“冷处理,民安,忍一时之辱,我们离京就平静了。我们没有根基,惹不起皇门的。王爷...并非心软之人。他的狠,你见识过。”
苏民安想到曾经自己跪在姜元末脚边,求他不要把她关冷院,不要拔走她的木钗之事,曾经最伤心的事情,不是丢了书院和酒楼,而是木钗,当时的自己好傻。如今看来,还是书院和酒楼重要的多。
苏民安明白正林是担心她斗不过那帮大人物,会惹祸上身,但她有全身而退的信心,“正林,我们已经忍耐了四年。如今苒儿也逐渐大了,不借今日范家、花家、王府人都在,将话说清楚,苒儿以后也要像我们一样背负骂名,难道苒儿也要一辈子逃避躲在扬州,如过街老鼠么。苒儿长大的前程不需要考虑么。”
“可若是民安揭穿孩子是王爷的,王爷伤害孩子怎么办?”沈正林提醒,“曾经王爷赐了打胎药。他并不喜爱这个孩子。因为他认为民安是个抢功劳的坏女娘。”
“如果他伤害苒儿,那就只有民告官,上公堂了。”苏民安认真道,“草菅人命,总有人管吧。”
沈正林见苏民安心意已决,便说,“民安,我支持你的想法。我们把话说清楚。”
***
厅内开宴了。
众人落座。
贤妃对花夫人、范夫人言道:“其实私下里大家都会面过,过去三个月,民安回京了,末儿因为中毒失忆,带着民安在范家、花家跟前多有走动。尔等觉得奇怪。今日末儿来,是专程过来澄清一下。咱们三家,仍是固若金汤的联盟。”
花大人笑言,“老夫还奇怪,怎么在大安寺王爷要和南薇分房而居。还说要迎娶苏民安为妻。原来是失忆了。”
范大人想起那日大安寺摄政王夸他将小四教养的极好,他还以为王爷讽刺他呢,原来王爷那时失忆了,“娘娘多虑了,女娘之间的事情,不影响咱们大局的。”
花南薇言道:“义父,来此除了澄清民安之事,也是希望义父和长云弟弟在二月十七皇上亲自登门搜府之时,务必上门为王爷撑撑场子。”
相爷捋着胡须道:“应该的,没有问题。下臣同犬子一定登门支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爷人品清正,大公无私,为国为民,与太子奢靡享乐之风全不相同,老夫分外欣赏,必然全力支持!”
柳氏说,“范玉骆也会登门支持贵府的。”
范夫人眼角凝了凝柳氏,轻声道:“玉骆不是朝里官员,便不必过去了。那不是玩乐的场合。”
柳氏低头撇了嘴角,“是,夫人。”
花南薇因对姜元末笑道,“那么不然我们先让民安和沈正林澄清一下,便放他们一家三口早些回扬州去,留下咱们自己姊妹亲人说话也方便些。”
“可以。”姜元末看了眼远处在和沈正林挂红绸,笑意甜甜的苏民安,收回视线,还未就餐,先饮起酒水。
范长云看姜元末一眼,又看看他手里的酒,世兄表情是很平静的,看不出是会为女人跑死几匹马的男人。
花南薇环视偌大的餐桌,发现并无苏民安的身影,好奇道:“咦,民安呢?”
姜玉激动的立刻接话,“怎么了嫂子?”
孙书礼蹙眉,见姜玉满眼精光好似期待这一刻很久的样子,不由满眼兴味。
花南薇不解道:“民安,怎么没来宴上呀?”
众人都四下找苏民安。
花南薇知书达理道:“...那劳烦相国爷、贤妃娘娘、王爷等一等她吧。许是和沈先生在外面玩乐,一时忘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