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民安看了看他手中的匕首,并不为所动,“你的保证我不信。你还保证过要娶我让我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呢。结果你娶了你老相好了!”
姜元末将匕首倒过来,连着鞘子倒着递过去,“匕首给你拿着。”
苏民安看看匕首,看看他。
“相信我,不会伤害你。”姜元末认真道。
苏民安心中微微一动,便往前二步握住了匕首柄部,正打算将匕首接过来,只感觉手腕一紧,被姜元末紧紧的攥住了。紧接着整个人被从窄窄过道拉了出来。
她拿着匕首用鞘子尖端抵着他的胸膛,下意识的自保道:“我本来就没有偷别人的东西,本来就是你冤枉了我,还不准我澄清吗?我生的小孩你不喜欢也没有必要刁难他,我自己可以赚钱养他。我也没有说要你负责,孩子也跟你姓啊!你...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
苏民安回想起自己曾经被打入冷院的无奈,曾经拉着他衣摆求他相信她的无力感,身体不由薄颤起来。
可,想象当中的种种批评,或者怒斥,或者说刁难都不曾落下。
苏民安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手臂被姜元末的手紧紧的握住,他手心滚烫的温度透过厚衣落在她的肌肤,他打量了她仿佛有半生那样久,缓缓对她说:“不是带你去范府,于花府、贤妃、相国面前都澄清了吗。是本王没查案,造成今日之局面的。以后不会有人再诟病你了。不委屈了,好不好?”
“你说不委屈就不委屈吗?被关一年被打来打去的又不是你。”
“那不是我初衷。但我难逃其咎。”
苏民安缓缓抬起头,望进他的眼底,突然记起他在范府的失智,或者说犯蠢,她缓缓意识到,若他要封她口,或许她根本去不到人前澄清,“你为什么这样自毁名誉?”
“我四年前就自毁名誉了。”姜元末轻笑,“只是大家慕强,以为强者有理。在我面前又没人乱说什么。如今大家一致攻击我,反应才是正常的。我曾经以为计划好安排好了一切,包含你的委屈,在我看来是不会出现,或者说,不该委屈到这样的程度。”
说着微微一顿,“我不是你印象里的那样毫无回应,或者说狠心绝情。”
苏民安睇着他,“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们谈谈,民安。”姜元末将苏民安的手臂放开,“这几年的事情,以及我们的儿子,以及未来相处方式,我们需要谈谈。”
“我们的儿子?”苏民安注视着他,“你不是一直觉得孩子不是你的?”
“前几年血气盛些,看见你同沈正林举止亲近便失去理智,这二年反应过来了。”姜元末抿唇牵出笑意,“我早就认了。”
“什么意思?”
姜元末看看天色,“很晚了,明日给你细说。想吃什么?去煮些给你。”
苏民安去卧寝看了看,沈苒熟睡着,自己也没有实力能把孩子从府上带走,便作罢了,不如和姜元末谈谈,看什么条件下可以带孩子离府。
“我自己煮就可以了。”苏民安便去了厨屋,她打算随手翻炒个鸡蛋,加水煮些面就是了。
姜元末找了条新鲜的鲈鱼,在处理鱼鳞和内脏,又吩咐人去贤妃那边大厨房拿些美食过来。
“你不要这样麻烦,我不需要你给我做好吃的。”
“你煮你的面。”姜元末睇她一眼,“我并没有觉得做鱼麻烦。”
“你冤枉我,害我断肋骨,还怀疑我偷人叫我打掉孩子,不是一顿饭就可以解决的。”
“我并没有打算一顿饭解决什么,但什么都不做,更不能解决问题,对不对?”
苏民安便继续翻炒很简单的鸡蛋,他在那里切姜丝,然后将姜丝塞在鱼嘴同鱼腹,以及划开了的切痕内,很认真的在蒸鱼,就像他对她从不曾改变过,他还是她可以信赖的主人,她还是那个除了主人一无所有的小乞丐。
旧居小厨屋不算大,两个人错来错去,也显得簇拥。
苏民安煮面的时候颇为小气地只放了自己需要吃的一小把面条。
姜元末看了她手里面条一眼,明知讨不到:“给我也煮点。”
苏民安深吸口气,“你自己煮。”
姜元末倒没有强自往她煮面水里加他的一份面。
等她煮好面,他将蒸好的鱼端了上桌来。
苏民安就拿着筷子坐在椅上只吃自己煮的面条,并不去碰他做的蒸鱼。
姜元末看锅里还有些面条汤,留了几根乱面和一些炒蛋,他便将汤盛进碗里,端了过来,“你不是讨厌大米和中原,你是讨厌我呢。”
苏民安看了看他打算吃她没盛完的面条汤,又不满意起来,那也没有很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连汤也不准他喝,虽然她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吧。
康姑姑提着食盒过了来,“哪里需要王爷叫人去要,都知道旧居没有太多食材,贤妃娘娘原就叫奴婢送来些晚膳给王爷和安主子。”
说着,又布置几道荤菜素菜,人便退下了。
姜元末小心地将鱼刺拨开,将鱼肉给放在小碗里,推到苏民安的面前。
苏民安始终没有动鱼肉,也没有动贤妃送来的吃食,红烧排骨,肉茄龙什么的。
“吃点鱼,苏民安。”姜元末见苏民安和他分得很清楚,只吃自己做的东西。不碰他做的,也不碰他娘送来的,便出声劝她吃鱼。
苏民安语气僵硬道:“不用了。我吃面条就可以了。我也不再是您的小妾,您没必要抬举我。”
“刚出冷宫那年,我一心建功立业,恰逢陕西叛军作乱,朝中兵部与皇帝争权,无人出兵陕西去平定战乱。”姜元末继续将鱼肉从鱼骨剔下来,放在小碟子里,轻声道:“我毛遂自荐,要带温家军下陕西去立军功,并请皇上下旨赐婚打算在去陕西前和你完婚。恰逢花家将你告到御前。罪名是抢花南薇功劳。”
苏民安拿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顿,抬起面颊看着姜元末,“你请皇上为你我赐婚过?”
“是。”姜元末颔首,“本想那日去宫中带着护国将军的名号以及和你的婚讯回府,随后带你去老街吃糖葫芦,翌日启程去陕西的。哪知带回了盛怒的花家。你害怕的不成样子。”
“你进宫请缨下陕西那日发生了什么?”
“民安,这太残忍了,我以为曾在信上都告诉过了你,可你并未收到书信,我不得不...亲口再说一次。”姜元末语气艰涩道:“我父亲并不喜爱你。加上花家见我将你捧在手心便状告御前,皇上为平息花家之怒,逼我将你腰斩......”
他说,“我舍不得。我舍不得...”
苏民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喉间哽住,半天喘不过气来。
“我并未查案,我选择了去陕西,选择了接受皇上指婚花家。”姜元末沉声说,“可我...从未怀疑过你的为人。所以...吃点鱼,好吗,冷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