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犼破煞吟,这算是铁把式门道里上乘的绝技,虽如今李镇对其的掌握不如点命灯,但吹走这些伥沛冥香烧出来的毒烟,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本事……之前倒是小觑了你这太岁帮的小香主,竟还有有这么一手绝技。”
伥沛并不慌乱,他是老一辈的食癖人,按照门道里的那些划分,他虽然与定府高人有所差距,但却要比登堂合香官要厉害甚多。
李镇的表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且还凝的是无垢金坛,看着唬人。
但伥沛仔仔细细端瞧了李镇的香坛,只一座稍大些,三足两耳的金坛子,里头既没有摆着镇石,也没有插香。
这便代表李镇的道行只有登堂搬坛。
这下算是吃到了定心丸,伥沛也没急着祭出别的本事,反倒是跟李镇打趣起来。
“小香主,盘州妖窟将开,你一个搬坛境的小把式前来凑什么热闹?”
“倒不如把你身后的娘皮和小娃娃献给我和我家老七,早些让你们归西,也便少了后面的皮肉之苦,如何?”
李镇轻哼一声。
目力稍稍凝聚。
虎犼破煞吟只是新学的绝技,说到底自己的招牌还是点命灯。
可这眼睛瞧去,李镇便傻了眼。
伥沛身上红火一片,根本看不见命灯的位置!
寻常人都只有身上三盏命灯亮得通红,可这食癖人已经将骨肉异化成了会燃烧的香柱,便也瞧不来命灯的位置了。
两手绝技都没了用处,那便只能靠着手脚本身来斗上一斗了。
李镇身子压低,猛然向前拔去,整个人如脱弦之箭,速度之快只剩下一片残影。
正还在想着怎么将三人做成肉食的伥沛,一时间也怔住:
这么快?!
哪里的搬坛能跑这么快?
砰!
几轮交手,李镇早已发现,这食癖人并不擅长手脚功夫,不懂把式,用的都是邪门本事,所以跟伥沛正面硬杠,他定无胜算!
结结实实一拳,甩在伥沛胸口,便打的其“哎呦”一声,蹬蹬后退数步。
李镇紧追而上,龙虎劲功法做根底,右盘腿狠狠一搂伥沛脖颈。
伥沛身上都是香柱,没有骨肉,平衡极差,被李镇这么一抽,便东摇西摇,向一旁摆去。
“老七,助我!”
伥沛忽喊道。
李镇眼神发狠,手一招,腰间几枚铜钱,瞬息间穿成一柄浸染血色的铜钱剑。
握剑在手,曲臂直刺,瞬息洞穿伥沛的胸口!
“死来!”
李镇身上生气外溢,拔出剑的同时,右拳已呈龙虎之力,便是一击重拳,狠狠砸向伥沛脑袋。
你的脑袋总不是香柱做的吧!
呼——
拳劲直带起风声呼啸。
可李镇并没有打到伥沛的身上。
反倒是一张短小的手掌,合拢在一起,像两片坐莲,竟生生接住了李镇的拳。
“谁允许你揍我大哥了……”
正是瘪老七。
他两只血肉模糊的空洞双眼里,却又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肉芽,这些肉芽上全是细小的复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李镇。
瘪老七的两只耳朵忽地一扇,一阵子阴风便从林子里刮来。
这阴风比肩煞气,直冲人的阳气!
李镇不敢迎接,向前一蹬,双脚踹在瘪老七短壮身子上,也借力向后倒去。
与此同时,伥沛也像一根竹笋一般立起。
“嘿嘿……还是我家老七乖。”
倒推到吴小葵身边的李镇,微微皱眉。
这个大耳朵,似乎是横练外家功夫的?
手劲大的骇人,两只耳朵简直跟蒲扇一样,若能扇到人,都感觉能将人夹扁似的。
“李镇,一定小心,食癖人最为难缠,江湖上人人避之若骛……能让咱们碰上,也是倒霉。”
听着吴小葵的话,李镇微微点头。
他也不过是用二人在磨练自己铁把式的厮杀经验,若真到了危及性命时刻,且还有着两位天价的代打呢……
“你照看好吕半夏就行,小葵,提防着别的诡祟跟门道人,盘州如今变了天,搞不好这林子里还有其他眼睛瞧着。”
李镇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吴小葵曾也在参州、盘州江湖来回闯荡,自然晓得除了这些干马匪行当的皮子,更有不少门道人热衷于杀人夺宝。
如此,她也亮起了香坛,用来警示旁人。
毕竟一位登堂合香官,在这江湖里已经算是不得了的高手。
另一旁,李镇又迎了上去。
长着对顺风耳的瘪老七,跟块肉盾一样,立在伥沛身前,护的森严。
伥沛也不知在后面嘀咕着什么东西,却见着地上已经渐渐长出了古怪颜色的花儿。
“一个盾狗,一个法师,也是碰上经典组合了。”
李镇吐槽一句,而后催动龙虎劲,甩着铜钱剑而去。
可瘪老七的耳朵一扇,又是涨大一分,竟真成了一块刀剑不侵的盾牌。
无死角的护着伥沛。
“阵马上就成了,老七,你先热热手吧!”
伥沛森森一笑,听了这话的瘪老七,兴奋地吼叫一声,而后整个人猛地叹起。
耳朵护着整个身子,像块球似的猛然砸下。
李镇堪堪躲开,同时也在瘪老七打开耳朵的一瞬间,立刻甩剑刺其面目之上。
“小把戏!”
瘪老七低低一笑,眼睛里的肉芽齐刷刷地盯着李镇手里的剑,两只短手伸出,竟比石块还硬,“砰”的一声就将铜钱剑震得七零八落,散成了一地铜钱。
可这刚震完剑,李镇的两根手指便接踵而至!
铜钱剑是佯攻,点命灯才是杀技!
龙虎劲有言,铁把式是杀人技,并非花拳绣腿,所有的本事绝技,都离不开一个随机应变。
死板的把式练不出真神仙,真正的厮杀之中,没人会喂招拆招。
而李镇,如今已经渐渐贯通这一理念。
“噗嗤!”
双指比利箭还锋利,瞬息洞穿了瘪老七双眼洞子里的肉芽复眼。
顿时鲜血如注,瘪老七惨叫出声:
“畜生!!!”
他手掌合拢,像是地缝合并,威势之大,李镇不得不退走。
可瘪老七已经生怒,哪里想放过李镇。
竟是使了一记头槌,大脑袋被耳朵包起,重重砸向李镇胸脯。
“砰!”
李镇吃痛,倒飞而出。
砸落在地,落到一片颜色古怪的花丛中,嘴里溢出鲜血。
伥沛看得满脸笑意,脸上长出几个脓包,狰狞道:
“老七,开饭啦!”
嗤啦!
李镇倒的那片花丛中,地上根茎竟似虫蛇一般爬出,迅速缠住李镇肉身。
仅是片刻,便有一股强烈的腐蚀感传来。
吴小葵眼睛瞪大,再顾不上昏迷的吕半夏,一个弹射便飞了出去。
“谁敢动李镇!!”
瘪老七哪里能让李镇如此轻易获救,整个人横在吴小葵身前,如一堵肉墙。
黑褂子都被花丛腐蚀烂掉的李镇,终于悠悠叹了口气:
“以如今铁把式的造诣,顶多能打得过登堂镇石官儿,比起这种老江湖还是要差上太多。”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死溪林里渐渐安静,鸟虫都不再叫唤。
吴小葵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便也不执着于冲上去救李镇。
瘪老七憨憨回过头,和伥沛一起看向那片花丛。
“大哥,咋没声了?”
噗通!
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声,在瘪老七的脑子里放大。
李镇缓缓起身,挣断了地上似虫蛇一般捆绑他的花茎。
香坛悠悠亮起。
只是这纯金的香坛,却变得越来越黯淡……
像是成了纯黑!
伥沛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香,皱眉道:
“这金坛才去,怎么又来个黑坛……天下门道里还有黑坛?!”
嗡。
李镇睁眼。
手中已多了一物。
利刃如锋,持握如龙,兵杀萧肃,是一柄通体黝黑的马槊!
“食癖人?”
李镇沙哑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两眼之中的血光凝如实质,嘴角微挑:
“好久没看到过这么有意思的小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