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月微微一笑,眼波流转,却没有解释原因,“夫人,思月可以看看你的手吗?”
“嗷……看、可以啊。”
沈清棠本能的没想着拒绝,只是这话题真跳脱,他们不是在商量商铺的事情吗?
怎么忽然要看她手了?
正想着,一股馥郁的芳香袭来。
李思月早就在她面前站定,握了她的手,却没有看,而是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沈清棠一直保持着坐姿,而李思月是站着的,她似乎是看不太清般,微微倾身向前,紫纱下的面容凑得极近,几乎要贴到沈清棠脸上。
“姑娘这是……”
沈清棠下意识后仰,却见对方那双描画精致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打量。
她被迫仰着脖颈,这个姿势让她很是不适。
李思月细细端详着眼前这张带着几分茫然的小脸,心中暗忖:不过是个寻常女子罢了,怎就值得里头那位如此执着?
可当她对上沈清棠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时,忽然有些明白了。
那双眼干净得像是山涧清泉,不掺半分杂质——倒是个难得的纯粹人儿。
……她莫名有些羡慕。
“难怪……”李思月轻笑一声,终于松开了钳制。
沈清棠这才得以直起发酸的脖颈,悄悄舒了口气。
李思月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腕间银铃。
一个活在阴暗里的人,遇到这样干净的存在,确实会忍不住想要据为己有呢。
“姑娘,我脸上可是有东西?”
面对沈清棠的疑惑,李思月摇摇头,忽然蹙眉,弓着腰,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揪住桌上的垫布,杯盏倾斜落在地上砸成一堆碎片。
沈清棠还在犹疑对方的举动,却被这一突发情况给吓住了,她忙过去扶着对方,“李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好疼……”李思月满头大汗,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沈清棠连忙喊来了人,丫鬟进门的同时迎春也跟着进来,看到这情况也是无措至极,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生这种事。
迎春见丫鬟扶住了李思月,便过去扶沈清棠,她可不想自己的主子莫名其妙被讹上了。
但沈清棠松了手,可李思月却一直拽着她的手腕喊疼。
“这位夫人,您醒醒好吧,送我家小姐去趟后院可好?”
那小丫鬟见李思月不肯松手,整个人都快急哭了。
沈清棠见这危急情况,自然没有问李思月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而是为了赶时间,本能的答应了。
“好,当务之急,你们快去找府医!我会把你家小姐送过去的!”
那丫鬟也是个机灵的,自己去府医,留了个人给沈清棠带路。
老高不便出入后院,只能在正堂等着。
而迎春则是一脸担忧的跟上,可到了厢房,府医也来了,沈清棠刚把人放在床上,李思月依旧不肯松开沈清棠的手,无论她如何掰扯,手腕都泛红,对方满脸痛楚依旧抓着。
那丫鬟见状,对迎春道,“这位姐姐,我们先出去吧?”
迎春目光落在沈清棠的手腕上,顿时犹豫起来。这红了啊,回去后她该如何跟侯爷交代?
沈清棠冲她点点头,“没事的,等这位大夫稳定李小姐的病情,我便离开。”
迎春只好跟那丫鬟退了出去。
屋内瞬间只剩下李思月,沈清棠以及府医,三人。
“如何?”
沈清棠问道。
府医取出银针,正要给床上面色痛苦的李思月下针,可那捏针的手突然一顿,朝着沈清棠的锁骨扎进。
沈清棠来不及反应,那银针隔着轻纱精准无误的刺进她的穴位,涨涨麻麻的,没一会,她便动不了了。
“你、你们到底……”什么人?
银针再次扎入她的另一侧穴位,她渐渐说不了完整的话。
床上的李思月早已没了痛苦的神色,她睁眼坐起,挥手让府医退到一旁。
“抱歉,沈姑娘,有个人想见你,但你身边随从太多,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沈清棠说不了话,肢体又动不了,只能颤了颤眼睫毛,面对这一幕只能慢慢从震惊到接受。
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回不了头,只能疑心此人究竟是谁。
李思月看着那白衣公子从屏风后缓缓走出,连忙上前行跪礼,“思月办事不利,让公子久等了。”
“你做的很好。”江行简目光淡淡扫过她,声音如碎玉般清冷。
李思月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这最后一件事做完,思月便算还清公子恩情,还望公子……”
话到此处却哽住了,她始终不敢抬头直视对方。
分明是自己欠对方恩情,如今反过来挟恩图报算作两清,确实有些过意不去。
奈何她太想摆脱身上的枷锁,去选择自己能够选择的一切。
江行简的目光却早已越过她,牢牢锁在里间那道端坐的倩影上。
他眼底翻涌着压抑数日不见的急切与渴望,但很快被那张清冷如玉的面容完美掩盖。
“允了。”他忽然开口,最后一点耐心消失。
李思月抬头时,对方早已急切的进了里屋,她松了口气,嘴角微勾。
她起身放下珠帘以及帷幔两道屏障,待将里屋和外间彻底隔开后,她端坐在外间,优雅的喝着茶,余光瞟了眼帐幔,神色有些嘲弄。
外间的谈话虽然很轻,但坐在里屋的沈清棠还是听到了个大概,是以在闻到那股淡淡的药香时,她也不觉得震惊了。
想必江行简就是李思月指的那登门拜访的故人。
原来是他们联手唱戏……可想了一会,沈清棠又想起之前被江行简掳走的那一次,那时出门也是收到了李思月的请帖来着,他们果然是早就认识啊!
江行简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浅眸里暗含她一眼就懂的情愫,她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他一言未发,而是凝视她良久,修长的手抚摸着她的眉眼,“棠棠…”
见她不应,他才注意到她锁骨上的银针,连忙取了下来。
银针虽然去了,但那股子涨涨麻麻的感觉更加强烈,沈清棠无法适应,身子一软,斜斜靠入青年瘦弱的胸膛里。
他肩膀宽阔,但挨近时,沈清棠觉得他似乎更瘦了,隔着衣料听到那颗心跳得极快,似乎要冲出来。
沈清棠恍惚记起李长策曾经说过,他有心疾之症…
这家伙不好好养病,怎么又来找她了,而且还这么危险的来!
整个渝州都被李长策控制了,外面到处都是玄甲卫巡逻,就这么来了不是自投罗网吗!
江行简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修长的手指顺着她单薄的脊背轻轻抚过,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雏鸟。
他侧首抵着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幽香,眼底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贪恋。
“没事了,棠棠……”
他低语,声音很轻,指腹摩挲着她微微颤抖的肩头,感受着她紊乱的呼吸渐渐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