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画想了想,很是为谢令仪的前程打算,“奴婢备些点心,您明日去看看殿下罢,趁着还没有去并州,您和殿下多相处相处,若是能直接怀上小殿下,那就再好不过了……”
谈起了孩子,谢令仪的右手不自觉地抚向了小腹的位置。
前世,不知道是不是大量试药的原因,她终其一生,也没能怀上孩子。
崔明珠尚且只是肃国公府的世子妃,就被子嗣扰地心烦意乱,更遑论是萧衍了。
若是她真的怀不上孩子,届时又该如何自处……
无论是皇帝,太后,还是新城长公主,都绝不允许这事情发生的。
面对这样大的压力,萧衍即便顶得住一时,恐怕也顶不住太久。
谢令仪怏怏不乐地趴在妆台前,有些懊恼。
不知为何,只要她面对萧衍,总是和换了个人似的。
变地敏感,易怒,一点儿也不像自己。
冬画见谢令仪不吭声,还以为她不想去,便宽慰她道,“您要是不想去也无妨,奴婢去一趟也可以。”
谢令仪揉揉眉心,身上有些困顿。
“那谁……雪云,让她回去罢。”
春棋嘟着嘴,有些不大乐意,“好不容易杀杀她的威风,您怎么能这么轻易就饶了她?”
谢令仪想了想,也是。
她忍雪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你去叫她进来罢。”
谢令仪改变了主意。
“是,奴婢这就去,”
春棋还以为谢令仪要发落雪云,兴冲冲地行了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冬画,都打点好了吗?”
谢令仪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手腕上的玉竹镯子。
她指的是去并州的行李,还有早先就让冬画在并州安置的人马。
“都准备好了,您要是想走,我们即刻就能出发。”
冬画梳顺了头发,开始比对明日要穿戴的首饰。
“不过听殿下的意思,是他先在并州打点好了,再接您去。”
这不行,谢令仪已经等不及了。
“把一切都准备好,等萧衍一走,我们也动身。”
“是。”
冬画没有再劝,轻声应了。
门外传来了春棋的嚷嚷声。
“让你进去就进去,怎地那么多事情!就你腿疼?你要不是学那长舌妇的做派,你会被罚跪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真是活该!”
雪云似乎小声辩解了几句,惹得春棋更加不满,遂狠狠挖苦了她几句。
春棋推搡着雪云,来到谢令仪的面前。
雪云艰难地跪了下去,“奴婢给王妃娘娘请安,娘娘长乐未央。”
透过铜镜,谢令仪隐隐能看见她不屈的脸庞。
“夜里寒凉,院中崎岖,跪了一日了,这滋味儿,不好受罢?”
谢令仪淡淡地问道。
雪云跪地的身影抖了一下,“是奴婢惹怒了殿下,奴婢甘愿受罚,奴婢叩谢王妃娘娘怜惜。”
说着,她朝地面磕了几个响头。
“当真如此?”
谢令仪背对着雪云,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你就半点儿都不忌恨本宫,本宫可听说了,殿下未娶妻之前,可是舍不得说你一句重话啊。”
听了这话,雪云脸上划过一丝黯淡。
是啊,那个时候的殿下,从来不会说她半句不是。
哪怕她打翻了殿下最喜欢的茶盏,弄坏了他最喜欢的话,殿下他都舍不得责备自己……
谢令仪似乎没有看见雪云失神落魄的模样,继续说道,“雪云,若是本宫愿意抬举你,纳你为侍妾,你可愿意?”
雪云猛地抬起头,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
谢令仪看得出,在这种眼神里,充满了热切,渴望,还有蓬勃的野心。
“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谢令仪故意说道。
见谢令仪没有开玩笑的苗头,雪云连忙应承了,似乎生怕谢令仪反悔,“奴婢多谢娘娘抬举,只要您愿意接受奴婢,奴婢即便来世做牛做马,也会好好伺候您和殿下。”
一旁的春棋脱口而出,“小姐三思啊!”
谢令仪摆摆手,示意春棋闭嘴。
“那么雪云,你觉着本宫为人如何?”
谢令仪转过身,第一次正眼打量雪云。
雪云犹豫了一下,慢慢斟酌着措辞,“王妃娘娘美若天仙,又生了一副菩萨心肠,与这世间的寻常女子大不一样。”
嘴巴还挺甜。
谢令仪忽然有些好奇地问她,“你生的貌美,又讨人喜欢,还是孝仁皇后赐给殿下的,体面也不缺,可这么多年了,殿下为何没有要了你?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怎么没想过。
她都琢磨了好几年了,这不是没琢磨明白。
雪云自从通晓人事后,就喜欢穿戴一新,隔三岔五地去殿下身边儿转一圈儿。
只是萧衍一直不回应。
姑娘家羞涩,且她也是有自尊,有脾气的,被无视了几次后,雪云就不大爱黏萧衍了。
一心只管着外书房的账,要不是半路上杀出一个谢令仪,只怕雪云自己都把这事情给忘记了。
“奴婢想着,殿下他熟读圣贤书,是个正人君子,许是要等着迎娶了正妃,征得正妃娘娘的同意,才肯纳妾罢?”
雪云试探着回话道。
这和圣贤书没什么关系,谢令仪哂笑一声。
为了延绵家族,减少内斗,普通人家自然是选择先娶妻再纳妾,就怕万一庶子生在了嫡子前面,可不就是坏了长幼尊卑,破了体统规矩。
但是在皇家,可不是这么算的。
太子未立太子妃,东宫的妃妾依旧塞的满满当当,一个都不少。
至于为什么没有生下庶子,一碗堕胎药灌下去,还哪里来的庶子。
至于那堕胎药会不会给母体带来伤害,自然无人在意,也无人关心。
雪云慌地低下了头,“奴婢蠢钝,还请王妃娘娘指教。”
谢令仪招招手,示意雪云过来些。
雪云没敢起身,膝行着跪到了谢令仪的脚下。
“你今年多大了?”
雪云老老实实地回答,“奴婢过了年,就十六了。”
才十六,还小呢。
“你的父母家人呢?可还有在世的?”
雪云摇摇头,“小时候发大水,他们都被淹死了,奴婢侥幸留得一条贱命,又生了一幅好相貌,才被孝仁皇后从难民堆里拣了回去。”
谢令仪眼底划过一丝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