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庚闻此,神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他向前跨出一步,语气中满是担忧与反对之意:“可是姐姐,这修建学堂和作坊绝非儿戏。咱们如今日子虽说安稳,可手头也并不宽裕。修建这两处,需耗费大量钱财与人力。且后续聘请夫子、招募工匠、购置材料,哪一项不需银钱?”
他稍作停顿,目光在周围众人身上扫过,接着说道:“再者,办学堂和作坊,责任重大。孩子们的教育与安危,工匠们的管理与工钱发放,哪一件不是令人头疼之事?万一出了差错,村里的人可不会觉得我们是在做好事?届时,名声受损不说,还可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江长庚越说越激动,他望向江月瑶,眼中满是关切:“姐姐,我知晓你心地善良,想为乡亲们做些好事。可咱们也得量力而行啊。如今的生活来之不易,怎能因一时冲动,将整个家都搭进去?万一有个闪失,咱们一家老小该如何是好?”
江月瑶静静地聆听着江长庚的话语,心中明白他是出于对她的担忧。
他见过世界上的黑暗,自然也懂得人性的可怕。
她轻叹一声,说道:“长庚,我明白你的顾虑。可你想想,你曾经也被黑暗笼罩,如果有一线生机,你也会紧紧抓住。别怕,长庚,万事有姐姐在。况且,这学堂和作坊一旦建成,对咱们家也有益处。孩子们能有读书识字之所,将来也能有更好的前程。咱们的手工作坊也能带动一些乡亲就业,增加大家的收入。”
江长庚仍有些犹豫,眉头紧锁,说道:“姐姐,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风险实在太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要不,咱们再等等,等手头更宽裕些,再考虑此事?”
江月瑶微笑着摇摇头,神色坚定:“长庚,有些事不能等。此时正是契机,若错过,日后恐更难成事。你放心,我已仔细思量,也有了些许规划。咱们可先从小规模着手,逐步发展。而且,我相信只要咱们用心去做,定能将此事办好。”
江长庚见江月瑶如此坚决,知晓自己再劝也是徒劳。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姐姐,既然你已决定,那我也只能支持你。”
江月瑶欣慰地点点头,说道:“长庚,多谢你。有你的支持,我心中便踏实了。”
她将自己想要修建小学堂和小手工作坊的想法构思以及大部分的细节,一五一十地说与裴大郎听。
彼时,众人原本正各自忙碌着手中的活计,听闻此言,皆如遭雷击一般,瞬间停下了动作,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尤其是那几名工匠,他们甚至直接丢下了手中干活的家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将江月瑶和裴大郎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道:“这学校收费多少啊?”
江月瑶微微仰头,略作思索,而后轻声说道:“只需一份束修礼即可。”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惊叹声、欢呼声如炸雷般在人群中响起。
“一份束修礼?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如此低的费用,我的孩子都有机会读书识字啦!”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脸上洋溢着惊喜与赞叹。
甚至连之前反对裴三娘上学的张氏和杜天元望着江月瑶的眼神都极为复杂,她看不懂,但她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渴望。
裴二郎紧皱着眉头,眼神中透着精明,他向前跨了一步,大声说道:“阿娘,这想法虽好,可实在太过理想化了。只收一份束修礼,这学堂的运转资金从何而来?咱们做生意,讲究的是有进有出,只出不进,这买卖迟早得黄。孩儿擅长经商,深知其中的门道,把束修礼分为三六九等才是长久之计啊。”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眼中满是期待的人,接着说道:“对于那些家境殷实的人家,咱们多收些束修礼,他们不缺这点钱,而且咱们也能用这些钱来改善学堂的条件,请更好的夫子。家境一般的人家,就按正常标准收取,也能保证学堂的基本开支。至于那些实在贫困拿不出钱的,咱们可以象征性地收一点,或者干脆减免。这样一来,学堂既能维持下去,又能让更多不同家境的孩子都有书读,岂不是两全其美?”
众人听了裴二郎的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二郎说得在理啊,这学堂要是一直亏着,可没法长久办下去。”张九反而更支持裴二郎的说法,即便他也有孩子需要上学。
“分等级收束修礼,对那些有钱人家来说也不算啥,还能让学堂办得更好。”裴二郎再次说道。
裴大郎看了一眼二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淡淡地说道:“阿娘心善,但不能只图一时的好名声,得为学堂的长远打算。”
江月瑶微微颔首,美目流转间带着几分期待,轻启朱唇道:“二郎,你且仔细说说,这束修礼究竟该如何分级收费才好?”
二郎听闻,顿时来了兴致,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双手不自觉地比画着说道:“阿娘,且听我细细道来。家境殷实者,他们家中田产广袤,商铺林立,每日里进账颇丰。对于这般人家,咱们收取相对较高的束修礼。他们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承担更多费用,多收些束修礼,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不会给他们带来过大的经济负担。就好比镇上的那些富商、大地主家庭,他们挥金如土,咱们多收些,也是合情合理。”
说着,二郎还拍了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再说那家境一般者,咱们便按照正常标准收取束修礼。这一标准,是经过我仔细考量,基于维持学堂基本运转所需费用来制定的。如此,方能确保学堂有足够的资金用于日常教学开支,像夫子的薪酬、教学用品的采购等等。镇上那些普通的工匠家庭、小商贩家庭,他们每日里辛苦劳作,虽有一定的收入,但也算不得特别富裕。正常标准的束修礼,于他们而言,尚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二郎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