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出曹州,入灵州,而后的一路并无风波,顺利抵达灵州与昆州交接处,距离接收昆州兵的三开城只有不到百里。
有一只飞鹰自空中盘旋而下,落在了赵高手臂上。赵高解下鹰腿上的书信,看了一眼后,对车驾中昏昏欲睡的李景源说道:“殿下,晋安王在五十里之外的送友亭,随同而来的是五千昆州青甲军。”
李景源蓦的睁眼,不再睡态,摸着下巴磕,呢喃道:“这李元夔亲自过来送兵,莫不是真打算要我的命?”
李景源摇头失笑:“若他真想要我的命,带来的就不是青甲军,而是他那些号称控弦第一的大弩青冠郎了。”
昆州带甲三万,一万青甲轻骑军,一万五的轻甲步兵,剩下的五千人则是晋安王李元夔亲自调训出来的大弩青冠郎。
大弩青冠郎以甲弩闻名,甲是硬铁甲,弩是连骑兵重甲都能射破的破甲大重弩。
光是那大重弩就有百来十斤,寻常甲卒莫说使用了,抬起都费劲。若是再加上百斤大甲,别说战斗了,连走路都难。
而大弩青冠郎能扛甲弩两百多斤,可见这些青冠郎膂力如何的惊人。
有传闻昆州除了控弦第一的大弩青冠郎外,还藏着一支规模不小的铁甲重骑。
这支铁甲重骑明面上是青甲轻骑,但平日里却做着重骑才有的重量训练,他们配备的战马也都是最耐力的黄鬃战马。
只要换上重甲,摇身一变就能成为重甲骑兵。
这支铁甲重骑被隐藏的很深,不知具体数量,不知领将何人,连锦衣卫都难以查到,是李元夔手中最神秘的力量。
而且昆州明面上是带甲三万,但这只是朝廷对昆州军权的限制,不是真的只有三万甲卒。
曾经有流言称昆州千里地,带甲万万人。
虽夸张了些,但指明了昆州不止有三万甲,多出一倍都是谦虚。
晋安王为王中翘楚,独掌昆州二十多年,他要愿意拉出一支十万甲兵不要太轻松。
赵高道:“罗网正在彻查送友亭周围几十里地,目前还没发现伏兵。”
李景源不以为意地道:“晋安王蛰伏昆州二十载,连衡顺帝都抓不出把柄,可见心机城府之重,他是不会大张旗鼓对付我的,这不是在给衡顺帝递刀子吗。”
“继续走,去会会这个从大龙变成蛰蟒的晋安王。”
送友亭是位于昆州与灵州交界处,是晋安王所建。
晋安王被封到昆州的前一年,隔三岔五就会来此喝茶小憩。据说他是在眺望京都,盯着那坐于王座上的衡顺帝。
他是在不甘心。
也是如此,民间都称呼这座凉亭为望龙亭。
但一年之后,晋安王便不再过来,专心开始治理昆州,这座凉亭成了路人休息落脚的地方。
后来有儒家君子于此处送别友人,写下了【送杜之仲赴京都】的送友诗,从而闻名天下。
它便有了更广为人知的名字-送友亭。
许多文人骚客有闲情雅致就会来此饮茶喝酒,赋诗作乐,送友离别更是以此为首选之地。
不由得这座原本孤零零矗立在两界交汇处的送友亭旁边多了许多茶摊酒肆。
今日的送友亭安静无比,茶摊酒肆空无一人,唯有作为主角的送友亭内外只有三人。两个带甲军卒立在送友亭外,亭内独坐一人。
此人是个儒雅中年人,身着比穆山王还要贵重的大黄缎五爪坐蟒袍,他这一身可比穆山王要合身的多,也更显王者气度。
这位自然就是独坐昆州二十多年的晋安王李元夔。
虽然快年逾半百,可依旧风度卓绝,气度非凡,一眼便知年轻时是风流倜傥的美男子。晋安王年轻时可不只是美男子,更是虎体猿臂,彪腹狼腰的英武好儿郎。
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有野史说晋安王穿上儒袍,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声翩翩美书生,俊秀贵公子。若是穿上盔甲,那便是狮盔银铠玉面郎,沙场少年将。
晋安王文武皆备,文上他熟读六艺,作诗赋词也是不错。若不是他无心儒林,心向沙场,估计能拜入一位大儒门下,在儒道上有一番作为。
武功方面更是非凡,善骑射,使长枪,一手大臂贯枪无人能敌,在边疆沙场更是冲锋陷阵的万人敌冲阵将。
足见当年晋安王何等风采无双。
如今的晋安王不再握枪执刀,握着一卷圣人书,垂首阅看。
年轻时不喜儒家书文,临到老了,却又捡了起来,或许是觉得儒家文字中更有算计人的道理吧。
“王爷,太子车驾来了。”亭外护卫道。
晋安王抬起头来,许是这辈子心机用的太多,心里藏的事太多,两鬓已经斑白,多了些老态。所幸气度不减,没了年轻时独占鳌头的狰狞英姿,倒也有中年人该有的深沉内敛。
晋安王看着独自驶来的太子车驾,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声:“好气度。”
太子车驾在送友亭前停下,李景源走出马车,独自一人走过来。
目光稍瞥了一眼亭外笔直站立的两护卫,这二人气息绵长不绝,是个先天境高手。而且不同于江湖武夫和寻常护卫,他们身上有飞虎军士、虎卫军士身上才有的沙场气息,这二人定是自沙场杀下来的悍将。
这两个护卫并没有阻拦李景源,也没有问安。李景源也不在乎,径直入了凉亭,望着面容温和的晋安王,率先道了一声:“见过王叔。”
晋安王微微颔首,语气和煦道:“太子一路过来,辛苦了。”
晋安王斟了一杯茶,推到李景源面前,笑道:“先喝杯茶先,解解乏。”
李景源瞥了一眼,并不动作,轻声道:“侄儿身负皇命,可没时间与王叔饮茶闲谈。王叔还请将五千青甲军虎符交给侄儿,等侄儿解决甘州民变,回头再与王叔饮茶闲谈。”
晋安王淡然笑道:“太子这是担心本王在茶中下毒。”
李景源轻声道:“过曹州时,穆山王告诉我,说王叔会因为当年之事嫉恨侄儿,侄儿可能会命丧昆州。”
晋安王哈哈一笑,道:“你相信他的话?”
李景源摇头道:“自然是不信,王叔何等人物,自是不会做这种蠢事。”
晋安王点点头,点了点桌上茶水,道:“那就喝吧。”
李景源捏起茶杯,随意泼洒出去,眯眼道:“虽说不信,但这世上没有绝对,唯一不变的东西就是变。谁知道王叔今日起床会不会抽风,搞一出杀侄泄愤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