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强举杯,一饮而尽,直抒胸臆。
“张兄,弟弟我今年二十有三,不曾娶妻,家中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妹妹嫁人了,这些年挣的银子,在云州府置办了一座宅子,两间商铺,老家十几亩良田也买了回来,想求娶你义妹周娘子,你看,可行不?”
张少武有些惊讶,喝了一盅酒,细细品来,倒也是桩好姻缘。
“飒娘她成过亲,有两个孩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知道,我不在乎,我就喜欢她这样的,说真的,走遍天下,没有第二个周飒,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求哥哥帮忙牵线……”
张少武拍拍他肩膀,点头道:“你倒也真心实意。”
在他看来,周飒和离了,总归不是个事儿,能再续良缘,终身有靠,也是一桩好事。
不过,他自从成亲后,与飒娘便日渐疏远。
尤其是去年她与罗石泉闹和离以来,两人见面说话的次数,加起来也没有一个巴掌。
“不如……你去请老将军做媒人?或者老夫人也行。”
张少武知道,肖强在给林家军造战车,说起来也是栋梁之才,有功之臣,老将军和老夫人应该会给他这个面子。
肖强受到鼓舞,一刻也等不及,第二日一早就去别院拜访老将军。
听闻来意,老将军许久没说话,只让他喝茶。
肖强毕竟是个武人,忍不住就单膝跪地,抱拳相求道:
“肖强诚心求娶周娘子,还请老将军成全。”
老将军叹一口气,伸手虚扶,让他起身说话。
“不是我不想成全你,实在是亲疏有别,肖百户,你该知道,你家都督夫人去世,快满三年了……”
啥?肖强一时茫然,他要求娶周娘子,与都督夫人何时去世有啥关系?
老将军看出来,他没明白,只好再点明一句:
“你家都督,当年立誓守妻丧三年,如今快满了。他也该说亲了……”
肖强脸色骤然煞白,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良久才问:
“老将军的意思,是看中了周娘子,想聘她做都督夫人?”
老将军点头,缕着胡须沉吟道:
“不瞒你说,我早有此意。周娘子为人慷慨仁厚,武艺高强无人能及,有她做都督夫人,无论是林家军,还是西南三府,可保几十年无忧。”
肖强如遭雷劈,呐呐不得言,半晌才苦笑着,放下茶杯,拱手道:
“是肖某不知天高地厚,唐突了,肖想了不该想的人,老将军只当我今日没来过吧!”
说完转身走人,再不敢多留片刻。
赵北辰他还能与之一争,林霄云是谁?西南三府大都督啊!
谁能与之争锋!
肖强跌跌撞撞地往外直奔,在别院门口,正好遇见赵北辰。
心中凄苦,见了昔日情敌,竟油然生出难兄难弟之感。
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肩膀,不发一言,去村口沽了几斤老酒,进山里大醉三日。
之后肖强埋首锻造房,收割机战车没打制成功,数月不离卫所就不提了。
老将军却被肖强这一番话,弄得不淡定起来。
原本想等林霄云守满了三年妻丧,再来张罗与周飒提亲之事。
如今看来,心悦周娘子的男子恐怕不少。
老将军忍不住与老夫人嘀咕,让她去试探周飒的意思。
“我看她与那赵护卫,同进同出的,私交甚为亲厚,你去问问,他二人是否有私情?”
为霄云求娶周娘子?老夫人还真没想过这茬。
老将军摇头叹息,“你啊,还真不是个细心的母亲,你没看霄云每次看周娘子的眼神,都不一般?刷刷地冒火星子啊!”
他一边说,一边还伸出五指,一曲一张地比画。
刷刷刷,火花炸了,把老夫人逗得直乐。
“我觉得霄云眼光不错,周飒这丫头,绝非一般女流,大气,仁厚,别说做都督夫人了,母仪天下都不差什么。”
老夫人被他吓一跳,伸手来拍打他。
“胡说什么呢,这可是犯大忌讳的话,搞不好,就杀头流放的!”
老将军哼一声,他对金銮殿上那位,早就嗤之以鼻。
滥杀良将,轻信奸臣。
等着罢,有朝一日西南三府自立为国,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夫人胆战心惊的,不敢调笑了。
之后找了个机会试探周飒,周飒却说她与赵北辰是过命交情,并无男女私情。
老夫人笑眯眯的,拉着她手道:
“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你如今倒也不急,说不定过些时候,就天赐良缘了。”
周飒……呵呵哒,这种缘分,还是不要天赐为好。
话说那谢彦青得了周飒允诺,为他母亲看诊眼疾,特地告了假,去云州府接他母亲上罗家村来。
正好林霄云从定州剿匪归来,也有意前往罗家村,探望父母亲,顺带有要事与周飒两人商量。
一行人到了罗家村,谢彦青自领母亲去安置。
别院则热闹非凡,大掌宴席,为林都督剿匪归来庆功。
林霄云有了几分醉意,临睡前给父母亲问安,被老母亲拉着到内室,说是有话与他商议。
“我儿,当日秦氏过世,你决意守妻丧三年,如今将将到期,你心中可有心仪女子?”
林霄云捏了捏眉头,眼前闪过一个女子身影,心中微叹,缓缓摇头。
“军中事务繁忙,儿终日忙碌,未曾细想过。”
老夫人嘴角含笑,伸出手指,虚虚点了点他额头,嗔怪他不与娘说心里话。
“我和你父亲商量着,这阵子不忙,正好请媒人,去周家提亲,为你求娶周娘子,如何?若三书六聘走下来,到明年春天,迎亲正合适。”
秦氏殁在冬日,正好年前满三年,祭奠一番,春日迎娶新妇,礼节上也不失仪。
“求娶周娘子?”林霄云有些诧异。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老夫人也惊讶了,难不成自家老头子看错了?
再细细看儿子,他低着头,眼角眉梢带了些红晕,许是醉酒的缘故。
可嘴角翘得那么高,明明就是心里欢喜,掩映不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