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头,低低道:“是母亲糊涂,见永安侯债务缠身,就变卖了铺子帮助他……”
宋止戈拍腿,宋念戎却不意外。
李娇本来就是个拎不清的,做出这种事不奇怪。
就听宋芷莞继续道:“母亲本想着能借此得到永安侯的庇护,谁知却事与愿违。永安侯夫人容不下母亲,几次三番派人来辱骂母亲,为难我们,弄得我们日日惊惶。”
“那永安侯就不维护你们?”宋止戈忍不住问。
宋芷莞眸光黯淡地摇摇头:“他竟是个怕夫人的,有事只会缩起脑袋……”
众人都不言语了。
宋念戎不想让父亲和弟弟心情低落,连忙问:“今日是怎么回事,永安侯府的下人怎么追着你,一副要抓你的样子?”
说到这个,宋芷莞就落下泪来:“近日,永安侯夫人的娘家侄子醉酒打伤了齐国公府的小公子,让他落下了残疾,齐国公府不依不饶,永安侯夫人多方斡旋得知,原来齐国公府的小公子心仪于我。她便来找母亲,许诺,母亲若能将我嫁过去,她便接受母亲,让她进永安侯府。”
“你母亲竟同意了?”宋勇怒问。
宋芷莞点头,泪珠滴落在衣襟上。
宋勇拍桌:“这也欺人太甚了,我不同意!”
到底是自己当女儿养了十几年的,宋勇一时血气上涌。
他起身就走,宋念戎连忙拦住:“父亲,您没立场帮芷莞出头。”
一句话,让宋勇蔫了下去,让宋芷莞也露出羞惭神色。
她慌慌张张起身:“是我唐突了,我这就回去。”
宋念戎拦住她:“虽然父亲没立场帮你出头,但我有。好歹,我和你也是一个母亲生出来的。”
宋芷莞意外地抬起泪眼,看见宋念戎露出笑容:“更何况,我马上就要嫁给宁王殿下了,我这宁王妃的身份倒是好用的。”
她留宋芷莞在镇远侯府住下,然后给齐国公府下了个拜帖。
她带着侍剑去拜见齐国公,刚到齐国公府门口,瞧见宁王那辆古朴的马车。
“你怎么来了?”她很惊讶。
李璟昭自然地拉住她的手:“本王是带着扁佗来帮王妃助阵的,一会进去,本王什么话都不说,王妃说就是。”
宋念戎灿烂而笑。
她也不追究他是怎么知道的了,终归她知道,他就算找人悄悄看着她,也完全没有恶意。
齐国公见宁王和王妃双双驾到,殷勤地亲自来迎。
六旬的老头子身体倒也硬朗,彼此寒暄过后,宋芷莞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宋芷莞的事。
齐国公脸色严肃起来,到底残疾的是他的小孙子,哪有不疼自家人的。
“倒也不是我们逼迫,实在是,我这小孙子就这么残疾了,他日娶亲都难……”
“若我们帮忙治好小公子的腿,小公子日后想要娶谁家的女子不成?不仅如此,仕途也不受影响了。”宋念戎笑道。
齐国公脸色有异:“可连太医都说——”
“我们带来了神医扁佗。”宋念戎打断他的话。
这次的谈判很顺利,毕竟,比起娶亲来,还是腿重要。
扁佗留下帮齐国公的小公子治腿,而这非要让宋芷莞嫁过去的事就作罢了。
宋芷莞到底不是镇远侯府的人了,住了几日就要离开,临行前,宋念戎找到她:“你回去还找李娇么?”
宋芷莞神色痛楚地摇头。
从镇远侯府出来之后,她才深切地体会到母亲的自私。
原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李娇自是把宋芷莞宠上了天,但当他们吃饭都成问题的时候,李娇的骄纵就体现了出来,这些日子,宋芷莞没少照顾母亲,纵然是如此,母亲还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将她给卖了。
“你若能塌心生活,我可以帮你。”宋念戎道。
她瞧宋芷莞经历了如此的磨难之后,似乎变了不少,整个人都沉静稳重了许多。
到底姐妹一场,她不忍心看着宋芷莞如此落魄。
宋芷莞只看着她,没说话。
宋念戎递给她一张纸:“这是一个铺子的地契,这个铺子目前正在走下坡路,赚不了几个钱。你若愿意,我可以转让给你,转让的钱先在我这欠着,你先经营,若是能盈利了,日后再慢慢还我钱,你看如何?”
宋芷莞露出感激之色:“那太感谢你了。”
宋念戎挑眉。
以前的宋芷莞最是端着了,总觉得自己是名门淑女,那些个商贾干的事最是低贱,十分的看不起她和祖母经商的行为。
现在的宋芷莞竟然想也不想就接受了这个铺子,并且发自内心地感谢她。
她果真是变了。
为了她的变,她也愿意帮她一次。
宋芷莞坚持写下欠条,拿着铺子的地契走了,宋勇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雪娘在后面有些惴惴:“勇哥,你是不是不放心戎儿的娘亲?如果你不放心她,尽可以把她接回来——”
“别说胡话,我宋勇既然认定了你,就会一心一意对你好。李娇在我心中早已跟陌生人差不多了,只不过是刚才想到之前种种,心中感慨罢了。”宋勇打断她的话,握住了她的手。
雪娘脸色红红地点了点头,宋念戎看着雪娘那娇羞的样子,心中无比欣慰。
父亲的春天才真正到来吧,以后的日子有雪娘陪在他身边,她也能放心些了。
很快,大婚之日到了。
大婚的前几日,镇远侯府就忙得不可开交了。
大婚这日,宋念戎更是早早被侍剑拽起来梳妆打扮。
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害喜症状消失,肚子也还没显怀。
纵然是如此,她还是选了个宽松些的喜服穿着。
宁王殿下大婚,惊动了整个京城的百姓。
大家纷纷出门围观迎亲队伍和新娘的十里红妆。
宁王妃虽然是二嫁,但规模却比第一次嫁还要盛大。
别的不说,先看这迎亲的新郎吧。
当初那壮元郎就够清俊了,没想到这宁王殿下都比状元郎要俊美百分!
百姓们津津乐道,只说这镇远侯府的大小姐当真是接了天大的福气。
婚礼非常繁琐,一直进行到很晚才终于完结。
新郎官用一连串的咳嗽躲避了亲朋们的劝酒,急急来到新房中。
挑盖头喝合卺酒,一系列流程过后,终于抱得美人在怀,抵死缠绵一番。
是夜,叫了好几次水。
直到宋念戎困得不行了,气恼地对李璟昭喊了声:“你要杀子么!”
才总算停歇下来。
后来宋念戎已经不记得发生什么了,她太困,昏睡过去。
睡了不知多久,等着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睁开眼,她就对入那双漆黑而深情的眸子里。
“宁王殿下——”她轻轻开口。
“叫夫君。”
“夫君。”宋念戎乖乖叫。
李璟昭眯了眯眼,非常享受这个称呼。
“我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夫君能否帮我解惑。”
李璟昭不答话,指着自己的脸颊。
宋念戎行云流水地凑过去“吧唧”亲一口。
他很满意地闭上眼睛:“你说。”
“我一直不明白,你什么时候看上我的,又看上了我什么?”
李璟昭眯了眯眼,鼻梁上有种遥遥的痛感。
他伸出手指抚了抚鼻梁道:“许是因恨生爱吧。”
宋念戎睁大眼睛。
因恨……
“我什么时候招了你的恨?”
李璟昭瞧着她,似笑非笑:“你当真不记得了?”
宋念戎摇头。
李璟昭忽然一个翻身将宋念戎压在身下,然后他虚骑在她的腰际对她出了拳,那拳头慢悠悠轻飘飘地落在她的鼻梁上。
“那年你就是这样打我的。”他道。
宋念戎迷惑地瞪着眼睛,沉浸在记忆中,忽然,脑中滑过一张男孩子稚嫩的面孔。
她想起来了!
那年她五岁,陪着父亲进宫,父亲去见皇帝,她就被带去见太后娘娘,出来的时候看到一群孩子在玩。
她跟其中一个男孩发生了冲突,然后跟他打了起来,她骑在他身上对着他的鼻子重重打了一拳,那男孩当场就哭了,见他哭,她还骂他是个女孩子来着!
“那个男孩竟是你!”她脱口道。
李璟昭居高临下唇角勾起迷人的弧度:“当年是你欺负我,现在该我欺负你了。”
说完,他就俯身而下。
宋念戎响起一声哀嚎:“李璟昭,你当真要杀子么……”
“本王不知道多温柔,怎么舍得伤他。”他的声音模模糊糊的。
“那你也该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不是从扁佗那学会了一套推拿术么,我们都成亲了,日后你天天给我推拿,我的身体定然虚不了……”
宋念戎笑了。
雪灾那次,她从扁佗那学会的是一套推拿术,需要推拿一些重要穴位,其中有些穴位的位置……他们曾经很尴尬。
现在想起来,若是成亲的男女,那套推拿术倒也不错。
宋念戎情动不已,搂住李璟昭的脖颈,她和他会幸福的……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