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拓的怀疑并没有错,裴云筝拿如厕当借口,其实是去了后院。
她进了安置邓勇的那间屋子,“紫苏,邓勇怎么样了?”
紫苏一直守在床边,看到裴云筝进来,立刻迎上去。
她朝床上昏迷不醒的邓勇看了一眼,语气凝重,“小姐,邓勇一直没有醒来,而且他好像发烧了!”
“我看看!”
裴云筝走到床边,扒开邓勇的眼皮看了看,又把手摁在邓勇的手腕处仔细诊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他情况不太好,得先给他退烧。”
紫苏这些年替她打理医馆药铺,也略懂些医理,“奴婢察觉邓勇额头发热后,便一直拿湿帕子替他降温,只是效果甚微。”
“我给他扎几针试试!”
裴云筝昨晚回去后,又把她师父留给她的医书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
邓勇伤得太重,如果不想个法子让他苏醒,她担心邓勇再也醒不过来。
裴云筝是瞒着宇文拓跑来这里的,时间有限。
她说着,立刻取出银针,一根接一根地扎进邓勇头顶的穴位。
可惜邓勇依然毫无反应。
等扎完头顶,她又在邓勇足底扎了几针。
就在她以为银针刺穴也没有用的时候,床头忽然响起一道虚弱的咳嗽声,“咳……”
裴云筝和紫苏立即扭头,只见邓勇在她们二人的注视下缓缓睁开眼睛。
裴云筝和紫苏对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王妃……”邓勇张了张嘴,许久不曾开口说话,他只能发出低哑的气音。
裴云筝点头,俯身往他跟前凑近,“邓勇,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受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邓勇咽了咽嗓子,缓了片刻,终于从齿间吐出几个字,“太子府……有人……私运铁矿……”
私运铁矿?
要知道大夏朝对私屯矿产都有严格的禁令。
由于铁矿关乎民生大计,谁敢私屯铁矿,那便是谋逆之罪!
太子竟然这么大的胆子,难道是想在死前干一票大的,直接造反?
裴云筝在听到邓勇的回答后,震惊不已。
她思量再三,叮嘱道,“私屯铁矿是死罪,你被发现后,太子府那边必定会有所行动。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这段时间,你先安心养伤,我来善后。”
“是。”
邓勇失血过多,还没聊几句,便再次陷入昏睡。
裴云筝叮嘱了紫苏几句,便离开后院,回到包厢。
在她回来之前,寒山已经先一步向宇文拓汇报情况。
“醉仙楼的后院藏着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
宇文拓听完寒山的汇报,桃花眼一点点眯起,“你暗中调查这个男人的来历,记住不要让王妃察觉。”
寒山摸了摸下巴,推测道,“王爷,从昨日起盯着凌王府的暗哨就变多了,那些暗哨会不会是冲着王妃来的?”
“你适当拔除几个暗哨,探一探对方的底细和目的。”
“是!”
…………
太子府,主院。
宇文振在听完儿子的话后,气得剧烈咳嗽起来,“咳咳……谁给你的胆子……你竟敢……竟敢……咳咳咳……”
“父王,您消消火!”宇文翊站在床边,眼眶泛红,露出几分孩子的姿态,“儿臣只是想替您分忧。”
“你这哪里是想替本宫分忧?分明是怕本宫死不了,想气死本宫……咳咳……”
宇文振话才说一半,就再次咳嗽起来。
宇文翊被他严厉的表情吓得不轻,“父王,儿臣知错了!可是如今那个人逃掉了,儿臣连续找了两日都没有找到,这可如何是好?”
一旦私屯铁矿的事被暴露出去,太子府将来迎来灭顶之灾!
“你现在知道怕了?”宇文振看着站在床边流眼泪的儿子,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给他几个耳光,“本宫处心积虑替你谋划,你倒好,尽干蠢事!”
“那、那现在怎么办?万一被皇祖父知晓,儿臣是不是就要被关进大牢了?”
宇文翊哭得更凶了,见宇文振脸色紧绷,‘噗通’一声跪倒在床边,“父王,您帮帮儿臣吧,儿臣不要进大牢!”
宇文振睨着他,眼底一片冷冽,“本宫早就提醒过你,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你没有那个脑子,也敢捅这么大的篓子?”
宇文翊被宇文振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不敢顶一句嘴,而是哭得更凶了,“父王,儿臣以后一定听您的话,绝不自作主张!若是您觉得儿臣没用,儿臣愿以死谢罪,到了九泉之下,儿臣怕是也无颜面见母妃!”
宇文振听他提起已故的姜南惜,眼神终于有了几分松动。
“罢了,此事本宫会让隐风去办,你就不必操心了。”
“谢谢父王!”宇文翊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又抽泣了两声,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父王,您打算如何处理那些铁矿?”
宇文振对他摆摆手,“你不必知道,本宫累了,你出去吧。记得好好背书,明日本宫要抽查。”
“儿臣立刻去书房温书,父王你好好休息,儿臣明日再来向您请安。”
宇文翊说完,巴巴地瞅了宇文振一眼,这才起身离开。
然而,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脸上惊慌无措的表情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与年纪不相符的阴鸷狠戾。
这次是他轻敌,才会让人抓住铁矿的把柄。
但是,他年纪小,朝中重臣认定宇文振去世后,他无法继承大统,便纷纷站队其他几位亲王。
他若不屯些铁矿,打造兵器,组建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军队,他又有什么筹码可以跟几位皇叔抗衡?
宇文振总是怪他搞砸事情,却从不反思过自己。
难道他愿意冒险吗?
还不是因为宇文振的身体太不顶事,病了这么多年,害得所有人都轻视太子府。
他要是不想办法让自己强大一点,皇祖父又怎么放心把大夏朝的江山交到他手里呢?
铁矿的事确实是他没考虑周全,如今被人发现,也不知道宇文振打算如何善后。
不过,宇文振很擅长利用自己的病情搏同情,想来也不需要他操心。
有个重病的父王,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像这种他自己没有办法解决人的烂摊子,只要在父王面前掉几滴眼泪,再追忆一下他早逝的母妃,父王便会出手替他解决难题。
而父王要是求到皇祖父面前,大概也跟他一样,靠卖惨装可怜就能求得皇祖父对他这个皇长子的怜悯之心。
他出了太子卧房,隐风便迎面朝他走过来,“小世子,我们派过去监视凌王府的人被发现了。”
宇文翊抬起那双稚气中透着阴狠的眼睛,瞥了隐风一眼,“既然被发现了就把人都撤回来吧。”
“那个人还没找到,万一咱们私屯铁矿的事被发现……”
“没关系,父王会替我处理好的。”
他的五皇叔向来敏锐,不能让他抓到自己的把柄。
既然有父王兜底,他当然要继续跟五皇叔维持好表面上的叔侄情分。
“属下明白,这就去把人全部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