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男人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球中满是狠辣,看得余贝弛心惊。
余贝弛撇了撇嘴,有些心虚:
“别这样说,不一定啊。”
不一定不是那个死神仙干的……
地面在威压下龟裂出蛛网状的裂痕,碎石悬浮而起,又瞬间被碾作齑粉。
墨斗线在怨气持续冲刷下开始扭曲变形,原本规整顺滑的旋转路径的出现凹陷。
围在他们身边的光芒也愈发黯淡,宛如风中残烛。
“啊——啊——”
而上方的恶魂却仍然劲头十足,铆足了劲要把两人撕碎。
越来越近地鬼哭狼嚎让余贝弛心惊胆战:
“哥们你再挺会儿,马上就有救了。”
“挺你大爷!”
守墓男人听到身后的啰嗦只觉得心烦。
他抬头想看眼天色,却被翻涌的怨气遮挡了个干净,除了鬼脸什么也看不见。
“喂……几点了?”
“啊?这时候你还有心思管这个。”
听到余贝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守墓男人咬牙,真想扭过头扇他一巴掌:
“让你看还有多久天亮?天亮了,这些恶魂得散不少。”
到时候才可能有活路。
闻言,余贝弛急忙掏出手机:
“还有约莫两个小时。”
可话音刚落,余贝弛就看见守墓男人的肩耷拉了不少,整个人的背影透露着自暴自弃之感。
守墓男人瞄了眼头顶上方持续咆哮的鬼影,自顾自地摇头:
“他奶奶的,两个小时,早知道就直接趟这里了。”
说着,守墓男人真有种撒手不干的冲动。
余贝弛见状吓了个半死,腿肚子都软了,牙齿打颤地连忙出声:
“别啊!千万别!有希望!希望还是很大的!”
他恨不得跪下求这个守墓男人。
守墓男人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嘴巴里满是铁锈味,冷冷回道:
“站着说话不腰疼,烧的又不是你的命。”
“哎呀,我说了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你等着!”
说罢,余贝弛也没管守墓男人的嗤笑,仰起头,脖颈的青筋焦急地凸起,双手颤抖着在唇边拢成喇叭状。
他猛地吸足一口气,恨不得将周遭的空气都抽干:
“救!命!啊——神!仙!”
空气里混杂着飞溅的唾沫星子。
余贝弛换了好几个方位,来回尝试。
“哼,做梦呢?这么重的怨气,声音传不出去。”
说完,守墓男人身形忽的踉跄,视野因扛不住开始出现血色重影。
耳畔回荡着怨灵们此起彼伏的恸哭。
那声音似锈刀刮擦头骨,恨不得将他的理智一寸寸削成碎片。
膝盖陷入土壤已深及胫骨,但他仍能清晰感知到地底深处传来的震颤以及幽怨。
“他奶奶的,好歹守了你们这么多年,没必要这样吧。”
守墓男人看着气势汹汹的恶魂们,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
耳边还在持续传来余贝弛吵闹的救命声,让他的粗眉狠狠聚拢在一起:
“够了,吵死了,都说了没人能听到。”
“生时恶行累累,罪孽盈贯,身死魂灭,犹怀恶念。”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清越中带柔和。
守墓男人原本紧绷的眉峰陡然扬起,眉尾几乎要飞入鬓角,将震惊的情绪凝在眉宇之间。
这家伙……怎么能在怨气中行走自如。
身后的余贝弛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直接蹦了起来。
双手在身前握拳,激动地高呼:
“终于来了,死不了了,哈哈哈,这下死不了了。”
说罢,看着守墓男人诧异到一动不动的身形,一个箭步凑到他身边道:
“看吧,我说有救的嘛。”
刹那间,所有恶魂的动作戛然而止。
它们原本狰狞扭曲的面孔突然僵住,数百双鬼眼齐刷刷转向某个方向。
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
那只红僵嘴角处的獠牙颤动,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蓦地开始缓慢向后挪动。
“此地竟有这么多的恶魂?”
阴影深处,一道人影轮廓渐渐浮现。
姜阿笱每走一步,地面蒸腾起的黑雾便退散一分。
当他的靴尖踏进月光时,所有恶魂竟同时后仰脖颈,多了三分畏缩。
余贝弛见到来人,立马激动的朝其招手:
“神仙,神仙,你可算来了。”
姜阿笱冲其点头回应,视线在看到他旁边的守墓男人时多停留了几秒。
只有那墨斗线上,姜阿笱察觉到了法力的痕迹。
余贝弛将绛泪链塞回衣服里,整个人放松的不得了:
“我都喊你半天了,差点挂在这儿。”
察觉到余贝弛语气中的责怪之意,姜阿笱缓缓缓缓晃动手里的几张黄纸。
那黄纸皆被剪成了小人模样。
“去找了一些东西,何况你有绛泪链在手。”
话音刚落,姜阿笱就察觉到守墓男人看他的眼神满是恼意。
“原来是你破了林子的阵法,你有病啊。”
守墓男人刚骂出口,就看见姜阿笱淡然地点头。
“嗯,神经病。”
说罢,姜阿笱便直接看向周遭不断发出威胁低吼的恶魂。
明明表情未变,却就是让人觉得发冷。
“妄图戕害生灵,尔等邪祟,罪不容诛。”
霎时间,离姜阿笱最近的三个恶魂突然爆裂成磷火,残存的意识碎片在空中拼出惊恐表情。
他虚抬手腕的动作轻柔得若拨弦,脚下堆积的枯叶却骤然绷直成利刃形态。
千百枚褐黄碎片凌空盘旋,裹挟着枯枝断裂的沙沙声形成涡流。
其余恶魂违背凶戾本性,瞬间挤作一团,喉管里挤出含混呜咽。
寒鸦将死,集体哀鸣。
“速赎,诸般恶孽之行!”
当姜阿笱指尖划出半弧的刹那,所有叶片突然疾射如暴雨。
穿透恶魂时发出凄厉震颤。
风柱中隐约传来玉磬清鸣,将沉积多年的阴秽之气涤荡得支离破碎。
被击中的恶魂躯体迸出碎裂的青灰色光斑。
却并未就此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只是身形飘散,更像是折磨。
“啊——啊——”
空气中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哀嚎声。
初始是尖锐的哨音,但很快便坍缩成枯叶摩擦地面的窸窣声。
这刮得耳膜疼的鬼哭狼嚎反倒让守墓男人露出了笑脸:
“嚯,好听。”
他看向姜阿笱的眼神中,既有探究,也有欣赏。
半空中的墨斗线缓缓落下,被他缠回小臂上,普通得跟衣服上的线头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