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张宇压着嗓子，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小束光照亮脚下。
石磊没说话，直接蹲下身，眼神锐利得像夜里的猫头鹰，仔细检查着地面。他动作极轻，几乎没发出声音，手指像有生命般拂过水泥地上每一处可疑的地方。
张宇则蹑手蹑脚地靠近破损的卷帘门，透过豁口朝外张望。外面空空如也，之前那些碍眼的黑色轿车早没影了。
“先生，你看这里。”石磊忽然低声开口。
张宇赶紧凑过去，手机灯光打在石磊手指的地方。那是靠近墙角的一处阴影，石磊指尖捻起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碎屑。
“这是什么？”张宇仔细看，像是一小片深蓝色的硬塑料碎片，边缘还有磨损的痕迹。这颜色，这质感，跟仓库里那些灰扑扑的垃圾完全不搭。
“不是这里的。”石磊又指向地面几道极其细微的划痕，“像铁器刮的，痕迹很新。”
张宇立刻用手机对着碎片和划痕一通猛拍。
石磊站起身，走到仓库门口那片之前可能被打湿过的地面，蹲下仔细观察轮胎碾压过的痕迹。
“车轮印子很深，车不轻。花纹……有点特别。”石磊指着其中一道相对清晰的印记，“这一侧磨损得更厉害，要么是车子本身有问题，要么是开车的人习惯不好，或者……”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张宇赶紧把轮胎印也拍了下来，连带着周围的环境都录了一小段。这些细节他自己看一百遍也看不出来，石磊这古代追踪侦察的本事，放现代简直是人肉扫描仪加显微镜！
两人又在仓库里外地毯式搜索了一圈，除了找到几枚不同型号的空弹壳（张宇辨认像是橡皮弹或电击枪弹药），没再有更多重大发现。敌人显然清理过现场，但石磊发现的这些蛛丝马迹，却像是百密一疏留下的尾巴。
“走，先离开这儿。”张宇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这地方不能待了，跟个敞开的陷阱似的。
两人悄无声息地撤出仓库区，找了个绝对隐蔽的角落，张宇立刻掏出手机，手指有些发颤地拨通了一个号码。是之前帮他处理林父赔偿款和慈善事务的那个王律师。专业的事，还得找专业的人。这些零碎线索，普通人看不出什么，但这位王律师路子野，说不定能从这些犄角旮旯里挖出点东西来。
“王律，是我，张宇……对，有点急事想请你帮个忙，可能……不，是非常麻烦……”张宇找了个绝对僻静、连野猫都不屑光顾的破墙角，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像刚从鬼门关溜达回来。他把手机里拍下的照片和视频一股脑发了过去，重点圈出了那块不起眼的蓝色塑料碎片和泥地上那几道特殊的轮胎印，“……你路子广，神通广大，帮我看看，这碎片像是什么玩意儿上掉下来的？还有这轮胎花纹，特别是这磨损，能不能看出点道道？或者……顺藤摸瓜，找到点别的？”
电话那头，王律师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明显沉了下去：“张宇，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惹上什么人了？这些东西，可不是街头混混打架能留下来的。”
“一言难尽，总之是能要命的天大麻烦。”张宇苦笑，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疲惫和后怕，“钱不是问题，王律，多少钱都行，只要能查到线索，帮兄弟这个忙。”
“行，我试试看。”王律师答应下来，但语气异常严肃，“不过这种事，不能走明面，我得找些特殊渠道，需要点时间。你自己……千万千万要小心，别被人摸了底。”
挂了电话，张宇靠着冰冷的墙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里稍微落了点地，但更多的是悬在半空的焦虑。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希望王律师能挖出点东西，最好能快点，不然天知道李元那帮现代爪牙下次会玩出什么花样。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下次是不是该准备点防狼喷雾或者……灭火器？总比赤手空拳强吧？
与此同时，雍城。
姜雪晴的命令如同冰冷的刀锋，迅速贯彻下去。林子豪亲自带队，几乎是挨家挨户地排查，尤其是那些近期入城、口音不对、或是眼神闪烁、喜欢在人堆里嚼舌根的家伙，查到一个控制一个，绝不手软。
城防工事更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进。工匠营的师傅们一开始还对张宇那些“奇技淫巧”将信将疑，但当他们发现用那几个木头轮子和麻绳组成的滑轮组，真的能让三五个人轻松吊起几百斤的巨石时，所有的疑虑都变成了惊叹和狂热。东门和南门的城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高、加厚。水泥虽然还是土法烧制，效果却实打实地摆在那里。
城内的变化也悄然发生着。街道明显干净了许多，以前随处可见的垃圾和污秽被集中处理。新做出来的“胰子”（肥皂）虽然样子丑陋，味道也怪，但去污效果惊人，尤其是处理伤口前用来洗手，配合张宇带来的碘伏和干净纱布，军营里因为伤口感染而死的士兵数量，明显下降了。
“妖人邪术”的流言蜚语并没有完全消失，总有那么些胆小或者别有用心的人在私下嘀咕。但更多的人，看着一天比一天坚固的城墙，看着身边受伤的袍泽更快地康复，感受着更干净卫生的环境，心里那杆秤，已经开始慢慢倾斜。李元泼来的脏水，正在被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一点点地冲淡、稀释。毕竟，肚子吃饱、小命保住，比什么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都来得实在。
几天后，就在张宇快把那个破仓库周围的砖头数清的时候，王律师的电话终于来了。
“张老弟，有点眉目了。”王律师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隔墙有耳，“你发来的那块蓝色碎片，材质很特殊，高强度工程塑料，一般用在特种装备上。我托人拐弯抹角地问了一圈，有条线索指向一家安保公司，叫‘磐石’。这家公司非常低调，背景不太清楚，但业务范围……很广，接的活儿都不简单，而且手脚极其‘利索’。”
“磐石安保？”张宇重复了一遍，这名字透着一股子硬邦邦的冰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