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人比人
其实平心而论，杨曦一家过的并不差。
虽然孙建文丢了在京海的工作，但好歹在定县有了编制，杨曦也在体制内当会计，两个人都算得上是铁饭碗，两个人有房子，有女儿，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在定县这么个小地方，也绝对算得上是小康人家了。
何况这两年让她赌气的爹妈接连过世，弟弟在监狱里面，自己最亲近的姐姐也过得比较好，不用她接济，孙建文那边婆婆公公身体健康没有什么多余的事情，谁不说一句杨曦的命真好。
但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人生无限好，只要不比较，杨曦本该对这样的生活满意的。
如果没有她姐姐的对比的话。
她从小就知道姐姐长得比她漂亮，但是那有怎么样呢，两个人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家里好的都是紧着杨昭给，两个小苦瓜还分什么好看不好看，只要能吃饱饭就行了，她杨曦还更惨一点——还得防止自己被卖掉，是姐姐拦着才避免了被卖掉的命运。
长大之后，念大学的机会也被姐姐让了出来，早早的去京海打工，嫁了人，杨曦知道杨晓绝对对得起她，她不是杨昭那种白眼狼，季元鹏家暴杨晓，孕期出轨，她比杨晓还生气。
但杨晓竟然没多久就转运了，离婚再嫁了自己的初恋，杨曦想起自己第一次去京海，那辆漂亮的汽车，那高级的木质内饰，后来她去查了，那车叫宾利，整个京海可能都没有几辆——她和孙建文到现在连一辆普通汽车都没有，那辆汽车估计是他们两个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了。
女儿也是天才，小小年纪什么都懂，认的字也多，听说还要直接去小学——看着自己那个还在啃手指吃鼻涕的女儿也是糟心。
她不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她从小吃苦穷着长大的，她只是不甘心，孙建文回不去京海了，她猴年马月才能买上一辆自己的汽车呢？
平心而论，孙建文也不是不上进，但是看着他在床头愁眉苦脸，到处找理由的样子，杨曦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知道怨天尤人，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你不要吵，隔壁在听着。”孙建文烦躁地按了按额头，“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等过年的时候，我们再去王校长那边一趟吧。”
“只找王校长有什么用？”
孙建文轻轻笑了一声：“哼，我也知道找王校长没用，其他人呢？教育局那些人呢，你认识我认识？谁认识啊？我让你去找你姐姐，你姐夫肯定有门路，你又不肯做，那我能怎么办？”
“哈，我说怎么我姐一来你就出去应酬，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杨曦啪的把衣服一扔，“你当我姐嫁进贺家容易了？你少打她的主意，那人情是随便就能送出去的吗？你自己都说了，京海那地方扔块砖头能砸到一串的皇亲国戚，怎么要用到我姐的时候，不见得你想起来在京海托关系不容易了？”
“我倒是看她过得比你好的很，她也未见的想起你来了。”
杨曦不让孙建文找杨晓，一来是确实不愿意麻烦杨晓，二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别扭的心理作祟。
找杨晓好像就承认了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如她似的。
她一直以来，都以把自己的婚姻经营得井井有条骄傲的，杨晓再厉害，说到底不也是二婚吗？
杨曦：“你再说一遍？”
“行了，别说了，睡觉吧，被隔壁听见你也不嫌丢人。”
事实上，今晚睡不着的确实不只是他们。
杨晓压低声音：“你不要多心，曦曦没有别的意思。”
贺敬之笑了笑，手不安分地顺着杨晓纤细柔软的腰肢覆了上去：“我自然知道。”
如今大难不死，只能说贺敬之对于大部分的事情反而看得很开：“需要我帮帮忙吗？我记得我确实有个朋友家里人在教育局来着。”
杨晓想了想：“先不用，曦曦没开这个口，说不定有别的打算，说不定人家就是不愿意孙建文去京海呢？我们是好心，要是之后除了问题，到让人觉得我们是多管闲事了，手安分点！”杨晓意识到声音有点大，又赶紧压低声音。
“自然都听你的。”贺敬之沉默了一会儿，“你嫁进贺家，受委屈了吗？”
杨晓闭着眼睛：“怎么会，完全没有。”
“真的吗？”贺敬之似乎不太相信。
杨晓叹了口气：“真的，我的梦想一直很简单，有鸣鸣，有自己的事业，没太多乱七八糟的人，就够了，至于实现它或者维持它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遭遇什么坎坷，可能真的不太重要。”杨晓想了想，“也许现在再加上个有你吧，那你呢，你的想要什么？”
“爱，很多很多的爱，为了留住它或者得到它，我也许需要其它的东西，比如很多很多钱，很多很多权利，但终归我还是想要的爱。”贺敬之坦然地说道，“会不会让你觉得很没什么上进心？”
杨晓轻轻笑了一声：“确实，听着倒像是各种小说里的女主，我不要很多很多的钱，要很多很多的爱那种。”
贺敬之想了想：“其实倒也不一定，可能我没缺过钱吧，也许等我真的到了缺钱的那一天，我可能就不这么想了，但起码此时此刻，我确实这么想，特别是在我差点死在了飞机上之后，我在想，说不定在无数的宇宙里，有一个世界的我真的死在飞机上了。”
杨晓的心里一跳，不用无数个宇宙，前世的贺敬之，大概率真的死在了那架飞机上。
也是在贺敬之突然去世之后，贺家也许是站错了队，也许是自此衰落，也许遇见了别的什么。
如果一切都没错的话，也许就是今晚，命运的骰子慢慢地转动。
“但愿我们能一直记得今晚说的话吧。”杨晓轻声说，其实她的心理更复杂。
她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重生不仅仅是在改变自己和鸣鸣的命运，也在改变周围的人。
比如贺敬之，比如贺家，比如杨曦和孙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