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琥淡淡一笑,指着瑟瑟发抖的李鸾说道:“此事需问令郎自己。李鸾,你的麻烦来了,跟我们走一趟吧!”李鸾脸色煞白,连连摇头拒绝。蒋琥不再多言,挥手示意手下行动。但李善长横挡在前,沉声道:“且慢!我儿究竟犯了何事,竟劳动锦衣卫亲自出动?”
蒋琥饶有兴致地反问:“韩国公不知?”“老夫不知!”李善长眉峰紧锁,语气严厉,“莫故弄玄虚,直言便是。我儿究竟有何罪过,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尔等未通姓名便擅闯府邸,究竟意欲何为?若无合理解释,即便我已告老归乡,也非任人羞辱之人。必要面圣申诉,讨回公道!”
李善长此言一出,满室皆静,气氛凝重如冰霜。
蒋职眯着眼打量李善长的表情,一时之间分不清他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这与他无关,他只需听命行事。于是蒋琳平淡回应:“韩国公,令郎所犯,可是大逆不道的刺王杀驾之罪。”听到这话,李善长震惊得瞪大眼睛,“不可能!这种说法简直荒谬!”蒋琳拱了拱手:“抱歉,我只遵圣命,捉拿李鸾。”李善长气急败坏地质问李鸾,后者连连否认。李善长难以置信,蒋琳冷声道:“今日必定带走此人。”锦衣卫上前制服李鸾,他惊恐呼救。蒋琳离开后,李善长脸色铁青,内心翻腾。他不明白朱元璋为何如此绝情,给他安上死罪,甚至牵连九族。即便朱元璋想卸磨杀驴,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但很快他收敛情绪,深思熟虑后,决定谨慎应对。
气氛诡异!
凭他对老朱的了解,如果真的下定决心斩草除根,绝不会让对手有半分喘息之机。
为何这次只抓了李鸾,却放过了他呢?
莫非是没有足够的借口对付他?
所以此次带走李鸾,是为了让他自己乱了阵脚,从而露出破绽?
还是单纯为了给朱政出口气,并无他意?
李善长眉心紧锁,默默思索。
许久,他轻轻摇头。尽管目前仍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决不能袖手旁观,任由李鸾遭遇不测!
看来,此刻必须尽快去见老朱!
或许化解当前危机的唯一途径,就是以退为进!
想到这里,李善长深深吸气,稳定心神。
随即双眸闪过锐利光芒,沉稳下令:
“来人,备车,本官即刻入宫面圣!”
听闻此言,吓得不知所措的管家赶紧回应:“是!”
转身刚迈出几步,又被李善长唤住:
“等等,再取一根荆棘棍来。”
“啊?”
管家疑惑不解,不知为何需要荆棘棍。
但不敢多问,连忙遵命。
不多时,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李善长坐上轿子,朝皇宫驶去。
就在同一时刻。
锦衣卫突然包围了韩国公府,劫走了李鸾,而李善长则直奔皇宫的消息迅速传开。
顷刻间,应天府内所有官员及各方势力无不为之震动!特别是淮西派系的文武官员更是惊恐万分!
要知道,李善长可是他们这个团体的核心领袖。
前几天他还怀疑朱元璋要对他们下手。
今日的演练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猜测。
如今刚结束训练,皇帝就下令围剿韩国公府,抓走了李善长最疼爱的儿子。
这是何意?
难道真要对他们这些开国功臣动手了吗?
一时间,傅友德、王弼等淮西将领,还有户部侍郎傅友文等文官都忐忑不安,如坐针毡。
立刻派人四处搜集情报,并密切留意李善长与朱元璋会面的情况。
毕竟,这关乎他们的前途命运,至关重要!
谨身殿内。
朱元璋处理完政务后,独自一人留在大殿中沉思。
脚步声轻得几乎难以察觉时,老朱才被惊醒,抬起了头。恰巧是贴身太监总管刘和,正从殿外步入。
“奴才该死,打扰了圣上,罪该万死!”刘和忙弯腰认错。
“无妨,你一向办事稳妥。”老朱轻轻摆手,“若非有要事,怎会贸然前来?”
刘和听命,直言道:“启奏陛下,韩国公求见,奴才特来禀报。”
老朱闻言,眼神微动,并未显惊讶,只冷哼一声:“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然而,刘和似有话难言。老朱不禁问:“何事?”
刘和面露奇异之色回道:“启奏陛下,韩国公今日入宫,竟背了一根荆棘!”
“哦?”朱元璋闻言略感意外,旋即冷笑,“有趣,这老狐狸是要演负荆请罪的戏码了?”
他眯着眼打量片刻,淡然下令:“看看他耍什么把戏,带他进来吧!”
“奴才遵旨!”
刘和赶紧应答,随即转身快步离去,前去引领李善长。
不多时,李善长迈着蹒跚的步伐,拄着拐杖,背负一根显眼荆棘,缓缓步入殿中。他佝偻的身形更添几分萧索,令人顿生怜悯。
但老朱依旧面无波澜,静静打量着他,对这位老对手了如指掌。他们斗了几十年,彼此压制半生,深知对方城府之深,狡黠之极。
胡惟庸与他相比,不过小儿戏耳。这一切不过是表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可惜,他并非曹爽,怎会被类似司马仲达者蒙蔽?
“臣李善长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
在朱元璋平静的目光下,李善长踉跄前行,挣扎着跪地行礼。
“免礼!”老朱挥手示意,“这么大岁数了,又是多年追随的老臣,何必如此拘泥,快起来。”
接着,朱元璋挥手吩咐刘和:“愣着干嘛?还不快给韩国公赐座!”
站在一旁的刘和连忙搬来一个绣墩,放在李善长身旁。李善长微微欠身致谢。
接着,他神情严肃地看着朱元璋,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礼法不可废弃,这是尊卑有序的道理!身为臣子,必须牢记于心,绝不能越雷池半步!”
“韩国公一如既往的谦恭啊!”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带着几分调侃夸赞道。随即冷哼一声,语带深意地冷笑:“要是咱们的大明臣子都像韩国公这般觉悟,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偏偏有些人,不懂为臣之道,心存异志,结党营私,胡作非为。只想着谋取私利,不顾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这种人,我宁愿错杀,也绝不姑息!”说到最后,朱元璋的声音已充满杀机,眼神也愈发凌厉。
然而,李善长依旧神色如常,只是静静聆听,毫无动摇。
见此情形,朱元璋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便不再多言,直接切入正题。他装出惊讶的样子,看着李善长背上的荆条,问道:“这事扯得太远了,我都忘了问你此次入宫所为何事?还带着这根荆条,有何用意?”
李善长目光微动,随即站起身,取下背后的荆条双手高举,然后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答道:“臣不敢欺瞒陛下,此次进宫觐见,正是为了请罪而来!”
朱元璋饶有兴致地问:“哦?韩国公有何罪过?”
李善长一脸愧疚地说:“臣有管教子女不严之过,亦有过失察之责。以至于犬子李鸾犯下大罪,臣竟毫不知情!直到锦衣卫今日上门捉拿,才知道此事。锦衣卫指挥蒋职称李
鸾犯下了刺杀君主的大罪!臣实在惶恐不安!李鸾虽然顽劣,但若说他真的行刺君上,臣实在难以置信!所以臣今日求见陛下,就是想冒昧询问,李鸾是否真的犯下如此重罪?恳请陛下明鉴!”
朱元璋听罢,不禁笑了起来,玩味地问道:“你不是不知道吗?”
李善长抬起头,坦然摇头:“臣不知!”
朱元璋眯起眼睛,紧紧盯着李善长,一字一句地追问道:“真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