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脸上闪过一丝贪婪和狠戾,支吾道:“俺……俺最近手头紧,在外面……欠了些赌债……就想着,把卖孩子的钱……全、全都拿过来……可这婆娘她不肯!她还想攒着钱,以后好嫁人!俺们……俺们为了这钱,就、就吵翻了……”
胡寡妇眼中恨意一闪,哭诉道:“是他!是他见我不肯把钱都给他,就、就恶人先告状,跑到大人这里,污蔑我偷了他的孩子!想要独吞那笔钱,还想让我身败名裂!”
真相大白!
原来竟是奸夫淫妇因为分赃不均,反目成仇,上演的一出贼喊捉贼的闹剧!
“岂有此理!!”白知县勃然大怒,气得胡须都在颤抖,“伤风败俗!禽兽不如!为一己私欲,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来人啊!”
“在!”两旁衙役立刻应声。
“将这对狗男女重打五十大板!奸情败露,又意图贩卖婴儿,后又诬告他人,数罪并罚!先打入大牢,听候发落!”白知县声色俱厉,判决毫不留情。
王铁柱和胡寡妇瘫在地上,面如死灰,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韩瑜站在一旁,自始至终没有再开口。他低垂着眼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虽然没有明言,但所有人都看得出,这位心高气傲的韩大人,这次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输在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手中,滋味想必极其复杂。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之时,楚川却轻轻摇了摇头。
“大人,此案看似了结,但学生以为,尚有一人,亦是关键。”
众人皆是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瘫坐在角落,默默流泪,仿佛背景板一样的刘氏。
白易最先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楚川:“楚兄,你是说……刘氏?她有何不妥?”
楚川的目光落在刘氏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诸位请想,从王铁柱报案,到公堂对峙,再到方才抢夺婴儿,这位刘氏,除了哭,可曾有过其他激烈的反应?若是亲生骨肉被人抢走,哪个母亲会只是这般……无声地流泪?”
众人心中一凛,细细回想,确实如此!
他们先前只当刘氏懦弱伤心,被丈夫和那胡寡妇的气焰压得说不出话,却忽略了这异常的平静!
“真正的母亲,在那种情况下,要么会拼死护住孩子,要么会声嘶力竭地控诉,哪怕是哭,也该是撕心裂肺!”楚川的声音清晰而冷静。
众人恍然大悟!是啊,那不是失去孩子的母亲该有的反应!她分明是早就知道丈夫和胡寡妇的奸情,甚至可能连这个孩子的来历都心知肚明,却碍于种种原因,只能默默承受,以泪洗面!
白知县看向刘氏,眼神复杂,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
家务事,清官难断。
王铁柱和胡寡妇已认罪,主犯伏法,刘氏的沉默,或许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案件审结,王铁柱和胡寡妇被拖了下去,堂内恢复了肃静。
楚川、白易、郑源琰三人向白知县告辞。
就在他们即将迈出县衙大门时,身后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
“楚川。”
三人回头,只见韩瑜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唯有那双眼睛,此刻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等到府试那一日,”韩瑜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记得来找我。”
楚川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郑重地点了点头:“多谢韩大人。”
解决了事情之后,三人离开县衙。
白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用力拍了拍楚川的肩膀。
“楚兄!这次真是多亏你了!不然我爹还不知道要被那韩瑜刁难到什么时候!”
他是真的感激,不仅仅是为了案子本身,更是为了父亲在同僚面前挣回了面子。
楚川笑了笑,神色淡然:“举手之劳罢了,白兄言重了。”
郑源琰在一旁看着两人,眼中也带着笑意,心中对楚川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三人并肩而行,回到了云华书院。
府试在即,短暂的波澜过后,他们都需要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紧张的备考之中。
转眼便到了启程前往府城的日子。
楚家小院门口,气氛有些复杂。
楚有德站在一旁,看着即将远行的儿子,眼神中满是期盼和担忧,嘴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楚巧玲红着眼圈,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塞到楚川手里:“川儿,这是我给你做的点心,路上吃。还有些肉干,别饿着。”
钱氏则仔细地替楚川整理着衣领,絮絮叨叨地叮嘱:“川儿啊,外面不比家里,凡事多留个心眼,衣服带够了,钱要省着花,别冻着饿着……”
就在这温情的时刻,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哼,不过是去考个府试,又不是去当状元,搞得这么隆重做什么?”楚墨也背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惯有的冷笑,“楚川,我劝你还是别抱太大期望,免得到时候失望。”
楚铁牛眉头一皱,沉声呵斥:“楚墨!怎么跟你哥说话呢!”
楚墨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目光扫过钱氏偷偷塞给楚川的一个小钱袋,眼神一闪,毫不客气地转向楚大壮:“大哥!我这次去府城也要花销,你再给我拿些银钱来!”
楚大壮面露为难之色,搓着手,小声道:“墨儿啊……前些天不是刚给了你十两银子做盘缠吗?家里……家里实在没多少了……”
话音未落,周氏的大嗓门响起。
“没钱?!楚大壮你个窝囊废!你弟弟要去考功名,你连点银子都拿不出来?!我告诉你,今天不拿出二十两银子,楚墨就不去了!看你这张老脸往哪搁!”
楚铁牛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重重叹了口气,试图打圆场,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行了!少说两句!”
周氏哪里肯听,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楚大壮脸上;
“少说?!我儿子前程要紧!这二十两银子今天必须拿出来!楚大壮,你个锯嘴葫芦,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