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兴帆的奇袭下,乐虞弦不得不撤退,由计许世断后。
计许世骑上马,带着几百敢死队与甘兴帆混战起来。
一个小将率先拔出双剑砍向甘兴帆,怎料甘兴帆早有准备,即刻拔出武器挡住了这一击。
小将用双剑接连攻击,每次攻击皆是有力,甘兴帆则是一一接下。
对方的实力显然超出了甘兴帆预估的水平,想不到这个年纪居然有人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回。
当然,甘兴帆的经验显然比对方更充足,这才挡住了对方迅猛的攻击,换做寻常将军,只怕是很快就死于对方的双剑之下。
“实力不错,我甘兴帆不杀无名之辈,小将,报上名来!”甘兴帆战意大涨,准备和其大战几百回合。
“我乃计许世!贼将,拿命来!”说完,计许世便再次挥舞起武器攻击起眼前的敌将。
双方攻打得难舍难分,计许世虽个人实力强悍,但其部下始终比不上甘兴帆的将士训练有素,不少敢死队化作亡魂。
听着自家将士的惨叫声,计许世甚是心疼,因此分心。
甘兴帆抓住机会,用武器一个猛击。
好在计许世及时反应过来,用左手的长剑挡住,但武器却因此被击飞了出去。
剩余的敢死队见状,便试图给计许世创造机会逃跑。
“将军,快撤!你还得完成老将军的嘱托!”一个敢死队喊道,接着便代替计许世攻向眼前的甘兴帆。
其他敢死队也跟着攻击起甘兴帆,可他们的战力完全不够甘兴帆打的,没几个回合就全部落败。
一个敢死队护送着计许世逃跑,结果刚跑没多久就死于甘兴帆弓箭之下。
“计将军!快跑!”其他断后的将士又冲了过来,抵挡住甘兴帆等人的攻势。
计许世骑马的途中,不禁流下眼泪。
自家将士为自己拼死奋战,怎能不哭!
他只恨自己不够强,无法率先取了敌将性命,不然就能救下他们了。
只可惜,他太年轻稚嫩,尚且无法完成这一壮举。
正在逃跑之时,他又注意到了另一支船队的到来,莫非是谢军的援兵?
只可惜,和他想的相反,那反倒是丁南景的军队!
两军的船队立马互相攻击起来,无数弓箭被射向双方。
一座桥梁已断,看来是自家将士为了安全,便直接弄断了此桥。
但敌军就在后方,计许世只得用鞭子抽打起马匹,试图飞跃。
后面的追杀声不绝于耳,要是不当机立断,恐怕他就要将尸体留在此处。
计许世弃了破损的铠甲,头发散乱。
他驾驶着马匹,飞跃断桥。
飞跃的瞬间,计许世感觉时间停止了,周围的一切都停下来了。
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得到他的呼吸声。
如此远的距离,身下的马匹居然飞跃了过去。
“甘将军,对方跳过了断桥!”小兵指着前方。
甘兴帆的视力极好,早已看到计许世,他屏住呼吸,取下背上箭袋的弓箭,搭箭射向前方。
“嗖”的一声,箭矢朝着计许世飞去。
计许世本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却忽觉后边的肩膀传来痛感!
“该死!”计许世强忍着剧痛,继续向着前方的城池飞驰。
到达目的地时,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在城墙上守着的明子实一见是计许世,便立马吩咐人打开城门,然后自己带人下去亲自将其带出城内。
见到明子实时,计许世也终于放下了脑中绷着的那根筋,昏倒了过去。
此夜,乐虞弦收拢残兵,复盘起战局。
由于甘兴帆的奇袭,谢军甚是混乱。
但好在云梦郡还在,只要固守此地,就还有夺取襄州的机会。
神州大地战火纷乱,仅有少数地方经济富庶,人口充足。
而襄州便是其中一个代表,加上靠近中原,承接了不少来自流民。
谢闻舟身处的临州虽说也有流民,但与此相比却是很少。
一者是这里蛮族闪躲,二者是农业开发相对不充足。
要想参与到争夺天下的棋局当中,谢闻舟势力目前最好的出路就是夺取襄州!
当然,也可以向北攻伐淮州,可那是陆乾海的地方。
陆乾海经济实力雄厚,和谢闻舟关系还算不错,私底下更是送来不少军粮支援他们。
于是乎,谢闻舟势力便和陆乾海势力暗中达成共识,互帮互助。
因此,谢家要想扩大势力,就只有向西攻伐的出路。
为了实现谢伯台的遗志,乐虞弦也是始终往着这个方向努力,攻下云梦郡算是实现理想的第一步。
然而,在乐虞弦固守没几天后,东边就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和裕,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乐虞弦将齐和裕迎了进来。
齐和裕是乐虞弦的好友,同时也是谢闻舟最为信任的属下。
“虞弦,情况过于糟糕,也许我们得和丁南景议和了,甚至要退兵放弃云梦郡。”对方一开口,便让乐虞弦大吃一惊。
“议和退兵?和裕,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可知为了夺取这座城池,我军牺牲了多少江东子弟的性命?”乐虞弦站了起来,瞬间没了先前的和色。
“这是主公的意思,主公早就料到你不愿放弃,便直接派来了我。”齐和裕哀叹一声,接着介绍起他们的现状。
在乐虞弦出征时,谢闻舟正巡视着临州,谁料想部分豪族突然叛乱,联合当地蛮族试图杀掉谢闻舟。
若非谢闻舟的护卫令守平舍命相护,只怕他们的主公就要为乱军所杀。
“什么?这群豪族真是肆意妄为!”乐虞弦怒道,恨不得现在就撤兵杀回去,可他不愿放弃云梦郡。
齐和裕看出对方的心思,便继续劝诫:“虞弦,这便是主公叫你撤兵回临州的原因。
“主公身边力量薄弱,如果我们不撤兵回去及时镇压乱军,这乱子恐怕就会越来越大。”
“此外,丁云翼也已经攻占江北,陆乾海那边无法为我等继续供给军粮了。”
听到这一消息,乐虞弦也是愣住了:“那陆乾海有殷傲霆率军,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这就不清楚了,陆乾海和我军的联系已断。”齐和裕摇了摇头。
“虞弦,主公和我等还年轻,而那丁南景年老体衰,我们总有机会拿下襄州的。”
“切莫因为眼前一时之利,将主公置于险境当中啊!”
乐虞弦沉思了一会儿,想起了伯乐谢伯台的托孤。
自己明明如此年轻,却得到了谢伯台的赏识,逐步被重用,成为了军中二号人物,仅次于谢伯台。
在谢伯台临终时,他将他的儿子托付给了乐虞弦,让其好好辅佐。
实现遗志固然是他的目标,可谢伯台也说了要好好辅佐其子。
乐虞弦痛定思痛,最终决定派齐和裕前往议和。
议和的结果也很简单,那便是退出云梦郡。
于是乎,文家军进驻云梦郡,而甘兴帆也成为了事实上的云梦郡郡守。
……
另一边,陆乾海已经山穷水尽。
他贵为大济皇帝,如今却落魄到在野外的破庙。
“该死的殷傲霆……朕对他这么好,想不到这条野犬竟反过来咬朕一口!”陆乾海喝完稀粥后,越想越气,便将手上的碗给摔碎。
一旁的老臣严良骥沉默地望着自家主公,一言不发。
“陛下……不能再摔了,我们带的东西不多,若是再摔……只怕就没有东西盛吃的了。”一个太监提醒道。
陆乾海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眼睛红了起来,然后遣散了旁边的侍从:“唉,朕如此落魄,你们这些人却依旧不弃,这算是朕仅剩的幸运了。”
“你们把这些钱财和带着的东西都分了吧,就当是朕对你们忠心的奖赏。”陆乾海从身上掏出了黄金和银两,在他眼中,这是唯一能证明他曾是皇帝的东西了。
象征皇权的玉玺在战火中丢失,陆乾海为了逃跑,也无暇顾及玉玺。
“陛下……保重!”几个太监分完东西后,便离开了破庙。
偌大的破庙中,就只剩下陆乾海和严良骥。
陆乾海正想着往事,直到侍从离开后才发现严良骥还在庙中。
“丞相啊……为何不走?”陆乾海用红通通的眼睛望向严良骥。
“陛下,老臣这条命是您救的,若走了,又怎对得起陛下的恩情?”白发苍苍的严良骥回答道。
刚才走的几个侍从都是年轻人,就只有严良骥年纪大,这一路上算是为难他这把老骨头了。
“严叔……您说,我陆乾海是不是不该称帝?”陆乾海不再用起皇帝的自称,像是一个晚辈一样,请教起严良骥这位老前辈。
“是。”严良骥斩钉截铁地回答,在陆乾海称帝之前他也是这么劝的。
那时,他陆乾海实力强劲,在神州大陆上算得上前二,仅次于其堂兄陆乾岳。
为了面子,陆乾海在拿到玉玺后便飘了,开始争强好胜起来,最终更是踏上了称帝的道路,成为赤朝诸多军阀攻伐的对象。
“悔之晚矣……吾不该不听您之言!”陆乾海仰天悲叹。
就在这时,丁云翼率军包围此处,并派人进入破庙。
“在下乃右将军部将常子真,想必二位便是陆乾海和严良骥吧?”常子真带着几个将士堵住了门口。
陆乾海见状,站了起来,将严良骥护在身后:“不错,我……朕便是你们要找的逆贼陆乾海!”
“这位只是接济朕的无辜老人,与朕无关。”
“朕已为败军之将,无话可说,任凭尔等处置!”
说完后,他身后的老人却站了出来:“老夫乃大济国相严良骥,不知常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严叔……您怎么?”陆乾海转身,不解地望着严良骥。
“老臣誓死追随陛下,请陛下原谅老臣。”严良骥从容地答道,毫无惧色。
常子真见如此动人的画面,也是不忍打扰,站在一旁等待。
陆乾海转过身,挺起身子,拿出了帝皇最后的威严:“常将军,说吧。”
“此乃右将军赠予的白梅剑,还请收下。”常子真将剑递给了陆乾海。
“白梅剑……这不是赤惠天子的佩剑吗……怎会……”陆乾海望着全身透白的剑身,不禁思索起来,而后顿悟。
梅者,一身傲骨。
丁云翼给了他陆乾海最后的尊严,没有让他死于乱军刀下,而是打算让死于皇帝的佩剑之下!
“替我……不,替朕谢谢右将军!”
陆乾海转身,挺起腰杆,背对着常子真,用尽所有力气移动白梅剑。
常子真上前,收回了白梅剑,只见白色宝剑上沾上了鲜红的液体。
一旁的严良骥见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喊了声“陛下”,带着哭意替陆乾海收尸。
一代枭雄,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