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件地址在国外,查不到人。”陈宇亮说,“看样子,他们手里可能真有点东西,就算不致命,也够恶心人的。”
“想用舆论压我?”裴景明把打印件丢桌上,“想得美。”
他拿起电话,拨了内线,“接公关部。”
电话很快通了。
“是我,裴景明。”他对着听筒说,“准备一份声明,就说公司所有海外项目都合法合规,对那些不实的指控,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另外,联系几家大的财经媒体,我要做个专访,主题就定裴氏以后的发展方向和内部管理决心。”
挂了电话,他对陈宇亮说:“他们想打舆论战,我们就陪他们玩。”
“把水搅浑,他们的威胁就没用了。”
“同时,刘兆辉和张启明那边,加快进度,必须拿到实锤。”
“明白。”陈宇亮点头,“不过,这些老账,真没问题吗?”
裴景明没说话,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裴修远干了那么多年,手脚肯定不干净。
有些事,当时看着是擦边球,现在拿出来,就可能被放大。
“这也是我为什么非要查那些隐秘渠道的原因。”他声音低沉,“我要知道,他到底埋了多少雷。”
他想起裴修远被抓前,那副平静得有点怪的样子,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那些可能被引爆的老账,是不是他留的后手?
晚上,裴景明难得没加班。
他开车去了颜歆岚工作室楼下。
画廊关门了,只有二楼还亮着灯。
他没上去,就在车里坐着,安静地待了一会儿。
这段时间,颜歆岚给了他很多支持,没说什么大道理,就是默默陪着。
他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她总能出现。
有时候是一顿简单的饭,有时候是几句暖心的话。
有时候,她还能帮上忙,利用她媒体圈的朋友,或者法律上的人脉。
就像这次匿名邮件的事,颜歆岚提前听到点风声,让他有了准备。
手机响了,是颜歆岚。
“还在忙吗?”声音温柔,带着关心。
“刚完事,在你楼下。”裴景明看着楼上那扇窗户。
“上来坐坐?”
“不了,明天还有硬仗要打。”裴景明笑了笑,“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笑,“谢我什么?”
“谢谢你帮我打听消息,还有……谢谢你一直都在。”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颜歆岚停了停,语气认真了些,“景明,裴修远留下的烂摊子比想的复杂,你千万小心。”
“特别是那些牵扯到外面势力的资金链,弄不好会惹大麻烦。”
“我知道。”裴景明应道,“我会小心处理。”
“法律上的事,随时找我。我认识几个专门处理跨国商业官司的律师,都很厉害。”
“好。”
挂了电话,裴景明启动车子,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
颜歆岚的提醒,让他更警觉了。
裴修远布的局,比他看到的要深得多。
冰山下面藏着的那些,才是真要命的。
清理行动,快到关键时候了。
刘兆辉、张启明,还有那几个跟裴修远最紧的,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但把他们挖出来只是第一步。
更重要的是,把他们背后那些脏钱、那些利益链条,彻底斩断。
这场仗,必须打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后患。
夜沉得像墨。
裴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的灯还刺眼地亮着。
陈宇亮把最后一份文件摞在裴景明桌前,轻轻吐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
“景明,都妥了。明天的董事会,就是掀桌子的时候。”
裴景明靠近宽大的椅背,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嗒、嗒、嗒。
他没看文件,也没看窗外那片喧嚣的光海。
清理外围那些蛀虫只是开胃菜,真正难啃的骨头,是董事会里那些顶着裴家名号、盘根错节的“老臣”和“亲戚”。
他们才是裴修远经营多年,留下的最硬的钉子。
“裴启山那边,什么动静?”裴景明开口问。
这位是家族里辈分摆在那儿的长辈,董事会里说话也有几分重量,态度一直摇摆。
“老油条一个,和稀泥呗。”陈宇亮撇撇嘴,“不过,我按你意思,找人漏了点风声给他,就裴修远挪用家族信托基金那事儿。他听完,脸色不太好看,估计心里也掂量开了。”
“那就行。”裴景明的声音没什么温度,“他这种人,不需要他站过来,只要关键时候别跳出来添乱,就烧高香了。”
他拿起桌上一份名单,指尖在几个名字上点了点。
“这几个,裴修远的心腹,明天必须摁死。”
“放心,证据链咬得死死的。”陈宇亮语气肯定,“从他们手上过的几个海外烂摊子,到怎么用职权给自己开的公司输送好处,每一笔烂账都给你翻出来了,带时间戳的那种。”
“很好。”裴景明站起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的光影落在他身上,却没能融化他身上的寒气。
“明天,就把这些烂肉,从裴氏这块骨头上,彻底剔干净。”
第二天,裴氏集团总部。
能容纳数十人的董事会会议室里,空气像是凝固了。
长条会议桌旁,董事会成员、几位有分量的家族代表,各怀心思地坐着。
主位上是裴景明。
他没说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动作,但整个空间的气压似乎都低了几分,让好几个人后背都有些发紧。
常规议题走了几个过场,会议室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被人拨动了。
坐在裴景明斜对面的裴文东,他是裴修远的堂弟,也算公司元老,咳了一声,慢悠悠开了口:
“景明啊,不是我说你,最近公司里这人事变动,是不是太频繁了点?搞得人心惶惶的。这裴氏,是咱们大家的裴氏,不能由着性子来啊。”
他话音刚落,旁边立刻有人接茬。
“没错,裴总,凡事还是要以稳为主。”
另一个阴阳怪气地补充:“是啊,那些跟着公司干了多少年的老伙计,就算没挣下汗马功劳,那苦劳总有吧?这么一刀切,底下人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