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前厅里裴家人看着那一摞对牌和钥匙,一时间,众人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还请母亲暂时掌家。”
裴远之留下这句,就匆匆离去。
刚才林悦对他又离开已经有些怨对,她一个人初入陌生地方,自然心中害怕,能倚靠的也只有自己。
秦氏冷眼看着二儿子离开,就看到李氏迫不及待的让下人收起了库房钥匙和对牌。
“最近你管家可安分些!”
秦氏叮嘱满脸堆笑的李氏。
她其实心里也属意让大儿媳管家,毕竟同她亲近,库房进出她都一清二楚,也就等同于她在管家。
“媳妇知道。”
李氏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是国公府的大儿媳,因着夫君身子弱的原因,国公爷的名号已经捞不着了,那掌家权总不能也捞不着吧?
再说这管家的权利,在江舒儿嫁进来之前,就一直是她在管着,现在又怎么服气把权利移交?
在她看来,江舒儿不管家更好。
她这样有恃无恐的模样也是因为她和秦氏是有些血缘关系在的,是秦氏的娘家人。
当初裴远少成婚的时候,秦氏因着担心大儿子娶了外头不熟的女人受到苛待,就从自家宗族里挑选了家境贫困比裴远少还长两岁的李氏。这些秦氏都不在乎,她为的就是让李氏一心一意服侍大儿子。
别看裴远之是国公爷,但老夫人最疼爱的还是大儿子。
女人总是对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有着非同寻常的期待。可裴远少在两岁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热,人是救回来了,可却落下了心疾。发病的时候不仅气喘如牛还伴随着刺骨的心痛。后来找了不知道多少名医,却还是医治不好。
一个病人,自是不能承袭国公爷的名号。
秦氏叹了口气,吩咐众人散了。
她最是看中名声,今日那么多人听到了不该听的。
本来她就不同意二儿子办这场宴席,就纳个妾,还搞这些花样,主要是费银子。现在还惹的江舒儿的反应这么大。
不过她也没觉得江舒儿能作出什么花来,女人嫁了人,还能由着她不成?
第二日一早,江舒儿便带着宝珍回了忠勇侯府。
因着嫁人后便掌家,江舒儿这半年除了回门那日,就未回过家。
忠勇侯府这块门匾是祖父挣下的,因镇守苦寒的北疆有功,三次击退侵犯的北蛮,先帝赐封的。可祖父也在第三次的战役中失去了生命。
老忠勇侯就娶了一房妻子,子嗣不丰,总共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就是江舒儿的父亲江镇北,一直跟随忠勇侯镇守北疆。祖父去世后,忠勇侯的爵位就由江镇北承袭。而小儿子江南川自小就不服管教,对打仗更是毫无兴趣,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去了南方。几乎可以说的上是音信全无。
江镇北也只娶了一房妻子尉氏,早年间,尉氏跟随他镇守北疆,先后生了三个儿子,可这也损伤了尉氏的身体。只因尉氏其实是南方人大户人家的娇小姐,娇生惯养的身子实在是忍受不了北方的苦寒加上连续怀孕生子,身体就越发不好了。江镇北也实在不忍,于是在最小的儿子稍微能走动后就派人把尉氏送回了京城让老夫人照应。
可还没到京城,尉氏竟发现自己又怀孕了。本来就身体不好的她,怀孕加上舟车劳顿,回到忠勇侯府的时候,人就瘦的皮包骨似的。
即便老夫人请了两名医生住在府上精心调养,可尉氏还是没逃过生产这关。
生下江舒儿那天,尉氏就离世了。
老夫人顾不得伤心,因为还有个瘦的和小猴子似的孙女等着她抚养。
可让老夫人悲痛欲绝的是,她把这消息传递给北疆的大儿子后,江镇北在战场上竟心神恍惚遭敌人毒手惨死。
可无圣旨,留在北疆的三个孩子也不得回京,还得继续继承父亲大业镇守北疆。可那时候江镇北最大的儿子不过才9岁。
忠勇侯府一时间竟无人可用。
皇恩浩荡,彼时竟又下了一道圣旨,忠勇侯的爵位由江镇北年仅9岁大儿子江继怀承袭。可条件是,北疆需继续由江家人镇守。
这么些年,江舒儿从未见过三个哥哥。
她时常想,三个哥哥在那样小的年岁,是如何在北疆无父无母的活下来的。
那样小的年纪,就要镇守北疆,又是如何带兵打仗的?
他们间偶有书信,三个哥哥也从不说其中的艰难。可江舒儿知道,一定是无比艰辛的。
江舒儿回府,看门的小厮跑的飞快,不一会儿就把消息递到了大观院的祖母那里。
是以江舒儿到的时候,祖母已经扶着方嬷嬷的手站在庭院前等着了。
江舒儿眼眶微热,松开扶着宝珍的手,加快了步子,扑到了祖母怀里。
“好孩子,是受委屈了吧!”
老夫人轻抚着怀中人儿的头发,坚毅的眼神中透出不舍。
她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孩子,从来舍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这是国公府里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宝珍也在一旁拿帕子擦拭着眼睛。
明明小姐在路上还嘱咐过,到了府中千万不能哭,免得老夫人担心。
可小姐咋自己先哭上了呢?
江舒儿宣泄了一场,才不好意思抬头,看着祖母的衣襟都脏了更加羞愧。赶忙要扶着祖母进屋伺候祖母换衣裳。
一旁的嬷嬷心疼她,不让她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