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洛特被一路拖进了一个偏僻的仓库里。
他像死机了一样，口中还在喃喃的重复，“为什么。”
兰德尔不耐烦，随便找了个椅子，把他扔在上面。
又找了绳子，一圈圈把他带着椅子捆了个结结实实，只留下两只手能自由活动，方便后续签文件。
雄虫不仅被麻醉使不上力，精神力也被压制着，其实不捆也没什么，他压根逃不掉。
他身上的东西早就被收的干干净净，贴在胸口内兜里的照片也被搜出来，扔在了一边，被四周严密把守着的雌虫们踩的脏兮兮，相片上，黎信好看的笑脸沾满了灰。
在烧毁光脑前，他们使用他的指纹识别打开，找到联络虫，挨个记录了下来。
然后烧掉了所有可能追踪到他的东西。
兰斯洛特脑袋歪在一边，身体没力量，口中却不断喘着粗气，他的体温高的不正常。
兰德尔嗤笑了一声，雄虫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一点点惊吓都能让他们惊惧万分，高烧不退，再吓吓他没准就像其他废物雄虫一样直接死掉了。
看在是自己弟弟的份上，兰德尔蹲在他面前，给他揭晓答案。
为了让他想得明白，也为了控诉自己内心的怨恨。
“你不是一直在查吗？”
“查谁给你下的毒，查谁杀了威尔斯家族的雄虫，查谁是雄虫交流会的成员。”
“我不止恨你啊，弟弟。”
“威尔斯家族的荣誉是上百个联姻出去的雌虫，用血肉堆砌起来的，你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怎么能算无辜呢？”
“凭什么雄虫就高高在上，雌虫就活该成为你们的垫脚石！”
“我们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你们从出生起什么都有了。”
“高贵的威尔斯家族，喝的是谁的血？吃的是谁的肉？”
“你知道那些光鲜亮丽的贵族私下里是什么做派，兰登不是曾经折磨过你的雌君吗？你不清楚吗？”
“你上百个雌虫哥哥弟弟，你算没算过有几成能活到现在？我的雌虫弟弟，还没有二次分化，他甚至没到合法匹配的年纪，就被兰恩送出去了，他才活了两天。”
“什么叫联姻？一个好听点的说法就能取代这种交易的肮脏和残忍。”
“哪怕兰恩他肯费一丁点心思在他的雌子上面，怎么会有这种结果？”
“他当然不肯，他甚至连那些雌虫的名字都不记得。”
“就好像，有贵客到你家做客，吃喝玩乐，开开心心，离开的时候带走那么两三件看的过眼的物件。”
“我们不都是玩物吗？”
兰斯洛特张张嘴，只觉得浑身无力，“你恨错了，你恨的不是我，是兰恩，是这个不公平的世道，管理局可以帮你...”
兰德尔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本来抓你可能还要费点力气，谢谢你的特效药，我的虫蛋没了，但是我活下来了。”
说得久了，兰德尔的腿有些僵硬，他站起身来，最后冷冷的丢出了一句，“交出你掌握的所有东西，没准还能留一条命，毕竟你的脑子还有价值。”
话音刚落，仓库大门从外推开，法瑞安走进了仓库，看着这脏兮兮的地方，他嫌弃的皱了皱眉。
再看向一身狼狈的兰斯洛特，雄虫头发上有血污，衣服上也有斑斑血迹，还有爆炸烧焦的痕迹，裤子被拖得有了破损，活像在泥地里滚过。
仓库里，呼吸都是一股发霉的气息混着干巴巴的尘土味，法瑞安一刻也不想在这里久待。
本来是想过来看兰斯洛特的笑话，没准还能踹两脚解气，结果雄虫邋里邋遢，比他鞋底都脏。
他嫌恶的瞟了瞟，问兰德尔道：“办好没？”
兰德尔赶快走到他身边，弓着腰回答，“雄主，还没有...”
法瑞安一巴掌把他脸扇的侧过去，还不够解气，一脚把他踹倒。
“废物！你在磨蹭什么？这点事都办不好。”
兰德尔很快爬起来，跪直了身体，“对不起雄主，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法瑞安把他的脸扇到另一边，“我早就说了，抓他那个雌君，这些雄虫都是硬骨头，轻易不松口。”
“你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抓他有什么用！”
兰德尔不为自己辩解，依旧跪的笔直。
法瑞安嫌烦了，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赶紧处理，脏死了。”
他后悔亲自跑来看这一趟，兰斯洛特像死了一般什么反应都没有，还不如去看兰恩那边的好戏。
法瑞安很快离开了，兰德尔过了一会，爬了起来。
他站起身缓了缓，脸上的疼痛感提醒着他，之前苟延残喘的接下这个任务是为了活下去，如今更要把事办好，否则...
他回头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雄虫，兰斯洛特低垂着眉眼，什么反应都没有。
像没听到法瑞安的半点声音。
兰德尔走到他身边，点击光脑，展开几面光屏，摆在他的眼前，“话就不多说了，这里有几份合约还有声明书，签吧，我知道你签字的力气还是有的。”
“停止对所有雄虫的调查，管理局拆散合并进雄保会，提供管理局所有工作虫的名单，停止雄虫不利法条推动，停止精神力研究实验。”
“交出你名下所有资产。”
兰斯洛特维持着低头的姿势，没有变化。
兰德尔挥了挥手，马上有雌虫站上前，拽起他的头发，强迫他看向面前的光屏。
兰斯洛特的眼神在展开的光屏上扫了一圈，然后薄唇轻启，平静的说：“不签。”
兰德尔扬了扬下巴，有虫抓着他的手，将指纹按了上去，兰斯洛特依旧没有挣扎，十分平静。
指纹可拿不走他的东西。
果不其然，文件发出去之后很快被打了回来，仅有指纹无效，必须连带签字。
兰斯洛特轻嗤了一声，仿佛在讽刺他们的愚蠢。
兰德尔踢了一脚椅子，破椅子摇摇欲坠的晃了两下，“签！”
电容笔塞进他手里，骨碌碌掉到了地上。
仿佛此刻被紧紧捆住，抓着头发抬起头的雄虫不是他。
冷漠的眼神在破仓库里转了一圈，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谁都强迫不了他。
兰德尔没想到他不见棺材不掉泪，完不成法瑞安阁下的任务，他就要给这个硬骨头陪葬了。
他没办法面对，把光脑留下，光屏依旧展示在兰斯洛特的面前。
他走到窗边，背对着房间，攥紧拳头说了句，“想办法，叫他签。”
有虫拿着刀，干脆利落的挑断了兰斯洛特两只脚的脚筋。
脚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垂了下去，重新踩在地上，像完好的一样。
他知道，自己站不起来了，除非接受治疗，很显然，这里并没有这种东西。
他一声没吭，手尖微微颤抖，电容笔塞在他手心，又滑落下去。
有虫要去砍他的左手，被制止了。
“雄虫比不上雌虫，失血死的很快，别动刀。”
兰斯洛特眼睁睁看着自己左手被掰开，手指被一根一根掰断了，他的呼吸更加急促，一切画面仿佛都进入了慢放。
在飞舞的灰尘里，他看到了远处一张小小的照片，上面有沾了土的笑脸。
他第一反应不是去想管理局即将面临的重大危机，有多少员工会被清算，会连累多少雌虫。
别墅群会怎么样，接下来会不会清算江和玉那边。
他第一反应是，他们的家。
不光是他们常住的那个，还有他从调教所接回黎信，住的那个家。
家如果被抢走了，猫猫就要成流浪猫了。
猫猫能怎么办，只能窝在自己那个小奶茶店里抹眼泪。
可怜弱小，说不准连奶茶店都保不住。
什么都没有了，他带着个虫蛋，还能去哪里。
猫猫受苦，就是主人的错。
法瑞安不会放过他，兰恩不会放过他，他必须把所有资产完完整整的留给黎信，一点都不能少。
那是他接下来一生的保障。
有柳风钰，有他做好的万全准备，只要他不给出去，谁都抢不走，都是黎信的。
有喧闹的声音再次响起，“反正他也不签，还留右手干什么。”
他紧握成拳的右手被一点点掰开，手指再次被一根根掰断了。
他两只手都动不了了，没有流血，比流血还痛。
手指不正常的肿大起来，皮肤因骨骼错位被撑起，涨红充血，断指不受控的抽搐间，仿佛能听到骨头碎渣在肉里翻搅的声音。
兰斯洛特还有闲心思考，雌虫的力气可真大，所以黎信生蛋的时候虽然意识不清，可还是留手了，所以束缚住黎信的时候，他只是不想挣脱，否则那些东西一定困不住他。
愚蠢的绑匪们吵了起来。
“你个蠢虫！至少留两根手指头，他如果反悔了拿什么签！”
“你看他像是反悔的样子吗？他还笑得出来，这点疼压根就没用。”
“这雄虫比雌虫还能忍啊...”
兰斯洛特浑浑噩噩的想，其实一点也不疼，他们也就只有这么点能耐。
比起上辈子的车祸，那种血肉裹挟在浓烟中升腾出焦糊味的感觉，那种每一寸血肉在灵魂的尖叫中碳化的感觉，现在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死之前，时间慢到仿佛永恒的炼狱。
求死意志与求生欲望疯狂的撕扯。
他比这些雌虫们都懂什么叫痛。
其实也没怎么拉扯，开玩笑，上辈子根本没什么求生欲望，因为压根就没有留恋。
所以这点疼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雌虫怒极，拿刀想去挖他眼睛，兰斯洛特一偏头，刀在眼下划出长长的一道，冷汗划过血口顿觉刺痛难当。
绑匪喊道：“都说了先别动刀！”
那边有虫去叫兰德尔，“怎么办？他就是不签。”
兰德尔一直看着窗外，已经磨蹭很久了，再拖下去难保有虫找到这里。
“视频，打视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