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妍听罢心中郁闷无处抒发,就算是早有预料,也让她恨怒难当。巫樊看来早已经在海湮族布下不止一枚棋子。
“然后门就被推开,看到我蹲在灵气筒旁边,海古那个老鬼的脸气歪了。他掐着我的脖子就问‘你听到什么了!你听到了什么!’。”
“我气不过,就死死用腿狠命踢了那个老鬼的下半身,我腿上还挂着有鱼骨钩,是在海里考核的时候,有一条飞鱼卡住渔网了,我直接把鱼从嘴巴里拔掉了,钩子还留着,就是那个钩子把老鬼钩得浑身是血。”
沐妍光想都觉得疼,心里又大感痛快,能对一个孩子下死手的人,活该。
“他痛的大叫一声,一道灵光就把我劈晕了。后来我再醒来,就感觉好闷啊,想说话也说不出来,然后才听见海木丝的声音在我耳边念叨。”
“海木丝说,我不该反抗总管祭司,还说他们马上要离开灵离岛,过一个月再来看我。”
“我以为自己被他们用什么法术捆起来了,就闷闷地生气了好久,一直在诅咒那个老鬼早死。可是又过了好久,我觉得好奇怪,为什么,我一直不饿不渴,也不想去茅厕。”
“而且我好像一直在飘着,明明又不是在水里。再过了好久,我才听到别的声音,是和我一样的……他们用‘灵念’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才知道……”
阿漓睁开眼睛,无神地看着天空,“族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要是我不离开老爹阿渔,老天爷、海神就不会惩罚我了,对不对。”
沐妍疼惜地将阿漓搂在怀里,此刻,她对这个小姑娘一点防备都没有了,甚至心中痛骂那个好似生了疑心病的自己。
“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是他们坏,不要因为恶人责怪自己。是他们做错了事,记住了,好么。你是最好的阿漓,最好的。”
沐妍亦是忍耐了许久眼泪决堤,她也不知道向谁去哭,要去怪谁,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能怪自己,所以,她也是如此这般坚定的告诉了阿漓。
阿漓用手背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诡异的脸上泛起了笑容,是那么的真诚无邪。
“族长,我相信你的话,老爹和阿渔一定也会这么想的。”
“对!”
沐妍不住点头。
“好,那我们再去追那个顽固的老爹,我担心他了。”
沐妍抓着她的手,快步向前跑去,一边问阿漓:“你不是现在有身体了吗,怎么还如此之轻呢。”
阿漓缥缈地晃了晃身子。
“我在黑暗中的时候,听到了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可是他们又不走近过来。后来有个老鬼魂有点懂,说我身上没有死气,很可能是还活着的时候就被炼出来的‘生灵’,我才明白他们和我又有点不一样,他们都是死了的鬼魂。”
“再后来,我能看到的也更多了,我已经没有了身体,没有手,也没有脚,只有想法,还有过去记得的事情。”
“他们说,什么在一个聚魂罐里,要凑够了一百个才用得着,算上我也不过90个。还说过段时间又会来新的。”
“但是很奇怪,有些人不记得自己是谁,只记得从罐子里醒来的记忆。”
听她这么一说,沐妍忽然想到和她一起参加考核时,那些在灵洞中没有走出来的人,是不是死了以后也被抹除了记忆。
为什么海古没有对阿漓做这件事呢?还是因为留着她另有用处。
阿漓也知道沐妍所想,“有的人是在罐子里越呆越久忘记了,我也很怕自己会像他们一样。于是想趁着自己还记得我是谁,拼命想从罐子里逃出来。”
“可是我在罐子里飘了好久,都没有碰到边,也没有看到出口。那个老鬼魂还一直跟着我,他说他也找了好久了,出不去,还说他们就算出来,也会魂飞魄散,还不如躲在这里。”
“我问他为什么跟着我,他说自己很久没有遇到活人了,跟着我的时候,能吸吸人气。”
沐妍拧起眉头,觉得那个鬼魂极度古怪;“他不是已经死了么,还要吸人气做什么。”
“我开始也不懂,以为又是一个怪老头。后来我发现不对啊,他越和我待在一起,我,我就觉得自己似乎越轻,虽然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身体,可是那种感觉就是很不舒服。”
“那会有一个时刻,我突然好害怕,好像做了一个梦,自己被人替换掉了,他变成了我,我变成了他。”
沐妍担心地问道:“那个……鬼魂是会什么邪术吗?”
阿漓点点头:“沐族长,你猜对了,虽然后来我要谢谢他,可是当时我吓坏了,你能想象吗,一个没有身体的‘生灵’也能感受到自己浑身虚脱。”
沐妍感同身受地点点头。
“可是,我发现,只能他跟着我,我要是追着他的气息走,他就会逃开。不但如此,其他的鬼魂也躲着我,后来我就故意逼问出来,原来‘生灵’的气味能够压制‘魂灵’,而他想把我的魂魄和他的对调。”
沐妍没想到还有这种方法:“这怎么能对调?”
“因为所有的魂魄里面,还有一个‘魂核’,这个才是人最重要的,老魂魄身前是个法师,我一压制他,他就都招了。”
“法师?他……不会正好姓蔡吧?”
沐妍猛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和巫樊在圣山对话的法师。
“族长,我想,很可能就是他吧,他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记得自己叫蔡龙。”
那个在巫樊前都能够拿乔反制的老法师,怎么会沦落到海湮族的手里,还死了变成了魂魄。
“蔡龙说,他本来想,趁我没有防备之时,把我的‘魂核’抽出来,替换成他的,把我炼成生灵的人既然没有弄死我,一定会把我放出去的,到时候出去的就会是他了。”
沐妍心知和巫樊一路共谋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人,哪知他死了还要作妖,即便记忆丧失了,作恶的念头还深深刻在骨子……不,刻在他的魂核里。
“那你怎么说还要谢他。”
阿漓又是凄楚诡谲的唇边一歪:“如果不是他,我一个海边长大的凡人女孩子,又怎么能钻进阿渔的身体,代替起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