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你们时,同你们签了用工的契书。”
“可能你们没仔细看,若是干不满三年离开,要赔我五百两的银子。”
“既然如今你们都执意要走,那我也不拦着,但是,要赔了银子再说吧。”
“否则,就把你们统统抓起来,报官!”
白汐落语气轻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早就知道这是个危险的差事,所以,签契书时,就做了准备。
本来看他们老实,是不想将此事给拎到明面上来的。
可是,现在,这些人要断她的财路,也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赵磊连同那些伙计一听,顿时心里没底。
他们几人,都不识几个字,签用工契书时,也不根本没想到白汐落会在上面动手脚。
可是,现在,白汐落却用这个,威胁他们。
“白小姐,何必呢,我们走了,你再招别人不就是了。”
赵磊语气软了几分。
那些伙计也附和着:“是啊!”
“是啊,白小姐!”
“我们不过是些粗人,辛苦一年到头,手头都攒不下几个银钱。”
“您要我们五百两银子,我们就是辛苦一辈子,也没有啊。”
“您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说着话,赵磊身后那几个伙计,还跪下来,给白汐落磕头。
要他们五百两银子,跟要他们命也没什么区别啊。
白汐落冷哼一声:“要么赔银子,要么进官府?”
“你们自己选!”
“当然,还有第三条路,继续在这做工。”
“不过工钱吗,就得压一压了,原先是月俸四两,你们要继续干,就只能月俸一两半。”
一众人惊鄂:“这,这,这怎么使得?”
原先在冰铺做工,就是看上了冰铺的月俸高。
可是,如今知道了硝石能致死,这也就罢了,继续干还要压月俸。
这怎么可能?
一般大户人家的看门小厮,一个月都有一两多的月俸,他们这种丢命的生意,却也被压到了一两半。
这如何使得。
这下,原先几个想着大不了用命赚钱的伙计,也歇了心思。
这白小姐,是既想要他们的命,又不想赔钱啊。
赵磊当即立断道:“不行!”
“这天底下,断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白汐落并不惧:“那你们自便喽!随你们怎么选?”
“青竹,去报官!”
“就看官府,会不会把你们抓进大牢里去。”
如今,她这冰铺子,也是给淮阳公主孝敬着的。
断了她的财路,便也是断了淮阳公主的财路,谅那些官员也不敢不来。
赵磊犯了难。
春芝显然也没了主意。
亏她原先还觉得这东家是个好人,真是个烂心肝的玩意儿。
若说之前,他们还能说服自己为了钱,硬着头皮在这继续干。
可是,如今看清了这东家真正的德性,却是怎么也不想继续干下去了。
可是,没有办法。
春芝暗自懊恼,这杀千刀的玩意儿。
眼下的情况,却是也只能妥协了。
只是,这心里,却怎么都不甘心。
这时,苏锦欢却进了铺子,身边跟着惜音怜书。
赵磊他们一开始进铺子的时候,盯着冰铺子的人,已经传了消息过来。
赵磊他们半晌还没从冰铺里出来,她就料定出事了。
这不,急急赶来救场了。
白汐落看到苏锦欢,却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就知道,这件事,定然是苏锦欢在其中做梗。
不过,如今她占据着上风,就算苏锦欢来了,也没有用。
白汐落脸上挂上一个假笑,微微俯身:“长宁郡主!”
苏锦欢视若无物:“起来吧!”
“本想来买些冰,不想,这冰铺子,倒是好生热闹。”
白汐落心中冷笑。
不愧是绿茶白月光,真能装,分明就是来搅局的。
“是热闹了些,不过,长宁郡主,总不至于还要插手我铺子中的事情吧。”
不待苏锦欢有所反应,一旁的赵磊,却是先跪下来了。
他虽然不知道长宁郡主,可看白汐落也恭敬行礼,顿时知道苏锦欢很明显是能压得住白汐落的。
“求这位小姐,给我们做主啊!”
苏锦欢垂眸,却不是看向白汐落:“哦?”
赵磊眼看有戏,立马接话道。
“小的们是这冰铺的伙计,不料,在这铺子中,做了十几天活,就都中了毒。”
“后来才知道啊,这冰铺中所用的硝石,有损人命,经年累月,毒素堆积,会让人毙命。”
“咱们都是些穷苦百姓,不想有命挣钱没命花,不就想辞工。”
“不想,这东家,竟然张口要咱们赔每人五百两的误工费。”
“还请这位小姐,给咱们做主啊。”
赵磊说着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一旁的春芝也跟着丈夫一起跪了下来。
苏锦欢让惜音先将春芝扶起来。
这铺子,本就开在朱雀街上,又因为苏乾泽特意引流。
这会儿,这冰铺门前,已经聚集起了一堆吃瓜群众。
无论身份高低,人们都乐意凑热闹。
这是人的天性,难以泯灭。
听到赵磊一番情真意切的话,顿时就有人愤愤不平起来。
“这什么东家,也太黑了吧。”
“听说啊,这冰铺子,可赚钱了,不想,竟然这么压榨店里的伙计。”
本来就大多都是给各家做工的,自然感同身受。
当然,也有人认出了白汐落。
“哎,这不是三春晓的掌柜的吗,她可是个好人啊。”
“那胭脂铺子是她开的,这冰铺,也是她开的,好厉害的。”
“这掌柜的瞧着面相和善,应该不会是那种奸佞之人吧。”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围观群众,众说纷纭,争论不休。
白汐落不急,看向苏锦欢:“那长宁郡主,是执意想插手我铺子中的事了?”
她挖的坑,苏锦欢不跳。
“我自然无意插手白掌柜铺子之事,只是,我毕竟是郡主之身,看见争休,自然也不能视而不见。”
“本郡主今日在这里,是主持公道的!”
“不会有偏颇。”
“好!”
白汐落扬眉,信誓旦旦道。
“这几人,都是我店里做工的伙计,都与我签了契书。”
“我给他们每人四两的月俸,生病了还请大夫替他们相看,还让他们休养,给他们贴补。”
“我原本想着,耽误了我的生意也就罢了,毕竟谁没有个病痛似的。”
“可是,这些人,今日,却都跑过来,说不在我铺子里做了。”
“如今正是用工的时机,这时候不知道他们听了何人的挑拨,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河拆桥。”
“这也就罢了,想必大家都知道我这冰铺子赚钱,若是他们此时离开,我要损失多少。”
“而且,条件也是一开始契书上写好的。让他们赔五百两银子,并无过错。”
白汐落一说,立马有人将谴责的目光看向赵磊他们。
“落井下石,不知感恩,不得好死呦!”
“这东家如此厚道,这些伙计却不知天高地厚,真是狼心狗肺啊。”
春芝见此,立马出来解释。
“不是的,不是的,我男人,不过在这冰铺干了十数日,便生了大病。”
“后来一打听,说是这铺子里的活计,长年干下去,会损害人命。”
“所以,我们便动了辞工的念头。”
春芝是个女人,本就因为刚才白汐落的一番刁难而急得红了眼眶,这么一说,显得可怜。
众人又疑惑起来。
这东家和伙计,各执一词,谁知道谁真谁假呢?
但是,这些伙计,看着确实可怜。
而且,若是真的好差事,怎么会有人放弃呢。
累些也就罢了,谁知道,是要命的活,谁敢干啊。
围观的人心里有了定数。
白汐落却很有信心。
“不论其他的,这契书,是真真正正签了的。”
“万万抵赖不得!”
“总之,要么你们继续在这做工,要么就赔了五百两离开,或者我报官把你们抓进去。”
“总不可能鱼与熊掌兼得,什么都要吧。”
一提契书,赵磊他们,又瞬间没了底气。
如果白汐落真有契书在手,那就算是报了官,他们也是不占理的。
苏锦欢一直没搭话,听到这里,确实笑着开口了。
“契书吗?不知道白掌柜这契书,可否盖了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