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府中又出了一件事,老夫人也病倒了。
祖母虽然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暗地里还是为祖父的事忧心不已。
她本就体弱,又忧思过度,终于也撑不住,病了下去。
江疏影本就忧心,这下子,屋漏偏逢连夜雨,江疏影也肉眼可见的憔悴。
苏锦欢还瞧见江疏影发鬓间生了白发,她心疼不已。
苏锦欢带苏乾泽去看祖母,看罢之后,又去看祖父。
恰巧,碰上了也来看祖父的二舅母。
她很有孝心,日日都过来,祖父都看在眼里。
许是有有意表现的意思,但人家做了行动,小舅母也没拦着。
二舅母很亲热,也迎了上来。
“欢儿,也过来看父亲啊。”
“父亲今日的状态,瞧着比昨日好些。”
“许是你同小妹回来,他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带着病症也好了些。”
话中自然有恭维的成分在,但是也是一片好心。
苏锦欢与她商业互夸。
“祖父好转,定是多亏了二舅母细心照看。”
“二舅母一片孝心。”
叶晚晴也在身边,但她识大体,不会因此心生不满。
所以,苏锦欢便这般说话。
纵使同为至亲,也有亲远之分,她同小舅母更亲近一些。
二舅母瞧见了苏乾泽:“这是?”
苏锦欢同她解释:“算是个弟弟,一起来办些事情。”
二舅母也夸了苏乾泽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她与苏乾泽擦身而过,苏乾泽鼻尖微动,闻到了二舅母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愣了愣。
苏锦欢问他:“怎了了?”
他摇摇头,说没事。
祖父的精神,果然瞧着比昨日好了些,苏锦欢想,事情开始好转。
祖父未出事,这是上辈子的事,事情在朝前世的发展方向靠拢。
看罢祖父之后,苏锦欢回了兰雪院,让惜音将昨日收起来的礼物带着,打算亲自走一趟二房。
二舅母太客气了,她们本就是一家人,这么珍贵的礼物,她受之有愧。
她带着惜音和知画去了二房,不过,半道上,又被小舅母拦下了。
小舅母派人来向她传话,说府门外有人要见她,已经引到前厅了,问她要不要见。
她在临州,虽然也认识人人,可大多交情,都是点到为止,
江枕鸿将书房内的下人尽数
遣出,厚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头的灯火与喧嚣。
江闻舟倚在檀木椅上,平日威严的面容此刻笼着层病态的苍白,指节叩了叩桌面,示意江枕鸿凑近。
“我这一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疏影。”
江闻舟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气若游丝的虚弱,“江家根基浅薄,这些年在京中全靠你妹夫苏怀泽照拂。如今我这一病……”
他顿住,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渍在帕子上晕开,宛如绽放的红梅。
江枕鸿慌忙上前扶住父亲,喉间发紧:“爹,您别再说了,吉人自有天相……”
“住口!”江闻舟猛地挥开儿子的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没那么多时间废话。
听好了,江家祖宅地下藏着一批物件,是当年你祖父……”他忽然压低声音,“是他为防不测留下的后手,里头有地契、账本,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江枕鸿瞳孔骤缩:“爹,您是说……”
“那些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江闻舟死死攥住儿子的手腕,“但若是江家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你就去找你妹夫,凭这个。”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江家徽记的青铜令牌,“苏怀泽会明白其中深意。”
与此同时,兰雪院内,苏锦欢对着满桌礼物正愁眉不展。
知画捧着一盏茶进来,见小姐对着夜明珠发呆,忍不住道:“二夫人也是一片心意,小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就是因为太贵重了。”苏锦欢将琥珀凝香佩放回锦盒,指尖摩挲着盒面暗纹,“二舅母家虽富,可这些东西,就算在裴家库房里也是压箱底的宝贝。
她如此急切示好,背后怕是另有盘算。”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苏锦欢与知画对视一眼,悄声吹灭烛火,贴着窗棂望去。
月光下,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绕过后院角门,手中似乎抱着个油纸包。
“跟上!”苏锦欢披上外裳,带着知画悄然追出。转过几条回廊,黑影在二房院落外停下,左右张望后,将油纸包塞进了墙根的石缝里。
待黑影匆匆离去,苏锦欢上前拾起油纸包,借着月光看清上头的字迹——竟是“安神香”三个朱砂小字。
“这安神香……”知画凑近嗅了嗅,脸色微变,“气味不对,倒像是掺了迷药的。”
苏锦欢心中警铃大作。二房这几日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她攥紧油纸包,目光转向二房灯火通明的主屋。
裴映月正与江霁渊说话,窗纸上两人的影子忽明忽暗,隐约能听见江霁渊的声音:“明日一早,我就去打听消息。”
“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让旁人知晓。”裴映月的声音压得极低,“你祖父那些话,若传出去……”
苏锦欢屏住呼吸,正欲再听,忽闻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当机立断,拉着知画躲进一旁的冬青丛。月光下,江疏影的贴身丫鬟匆匆而过,直奔东正院方向。
“奇怪,母亲这个时辰派人去祖母那里做什么?”苏锦欢眉头紧锁。
直觉告诉她,这几件事之间,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回到兰雪院,苏锦欢将安神香交给心腹暗卫,命他连夜送去验毒。
刚安排妥当,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知画开门一看,竟是二房的小厮,满头大汗道:“表小姐,不好了!二少爷突然昏迷不醒,二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苏锦欢心头一震,与知画对视一眼,快步往二房走去。
踏入江霁渊的书房,只见裴映月红着眼眶守在床边,江霁雪在一旁抽噎,而江霁渊面色青紫,嘴角还残留着白沫。
“欢儿,快救救你表哥!”裴映月抓住苏锦欢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大夫说……说是中毒!”
苏锦欢强作镇定,俯身查看江霁渊的症状,心中顿时升起不妙的预感。
这中毒迹象,竟与她前世在侯府见过的一种西域毒药极为相似。她转头看向裴映月:“二舅母,表哥今日都接触过什么?”
裴映月怔了怔,慌乱道:“就……就是读书、用膳,还有……”她突然顿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对了!傍晚时,他去了祖父书房!”
此言一出,屋内气氛瞬间凝固。
江疏影恰在此时匆匆赶来,脸色苍白如纸:“母亲传来消息,父亲……父亲也中毒了!”
苏锦欢只觉脑中轰然作响。祖父和表哥同时中毒,绝非偶然。
她看向裴映月,对方躲闪的眼神让她心中一沉。难道白天看到的黑影,与此刻的毒杀案有关?
“先救人!”苏锦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知画,立刻去请李大夫!二舅母,表哥房中的所有东西都别动,我要查看。”
她开始仔细搜查书房,在书架暗格里发现一封未写完的信笺,墨迹未干:“事关江家秘宝,不得不防……”字迹正是江霁渊的。苏
锦欢攥紧信笺,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祖父说的后手,表哥知晓的秘宝,还有这突如其来的毒杀,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阴谋?
夜色渐深,江府上下乱作一团。苏锦欢站在回廊下,看着东正院方向明灭的灯火,耳边回响着方才暗卫的回报——那安神香中,果然掺有慢性毒药,与祖父、表哥所中之毒成分一致。
“小姐,李大夫说……老夫人也开始腹痛了。”知画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锦欢深吸一口气,吩咐知画:“你速去告知小舅舅,让他即刻召集府中可靠的护卫,封锁江府各个出入口,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知画领命而去,她则转身朝东正院疾步走去。
踏入东正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祖母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李大夫正在一旁焦急地调配解药。
苏锦欢快步上前,握住祖母颤抖的手:“祖母,您定会没事的。”
老夫人艰难地睁开眼,看到苏锦欢,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却又带着担忧,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苏锦欢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转身询问李大夫:“祖父和表哥的情况如何?可有救治之法?”
李大夫叹了口气,神色凝重:“这毒极为罕见,我虽能暂时压制毒性,但要彻底解毒,还需找到解药的关键药材。只是这药材……”他欲言又止。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舅舅江枕鸿匆匆赶来,脸上满是焦虑:“欢儿,府中上下我已安排妥当,只是……”
他压低声音,“方才在搜查时,发现二舅父的书房有些异样,似乎有人动过暗格。”
苏锦欢心中一凛,与江枕鸿对视一眼,二人立刻赶往二舅父书房。
推开房门,屋内一片狼藉,暗格敞开,里头空空如也。苏锦欢仔细查看,在暗格角落发现一枚陌生的玉佩,上面刻着从未见过的纹路。
“这玉佩……”江枕鸿皱眉,“从未在江家见过,定是有人趁乱潜入。”
苏锦欢握紧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看来幕后之人不仅想毒害祖父和表哥,还觊觎江家的秘密。小舅舅,我们必须尽快查出真相,否则江家危矣。”
夜色愈发深沉,江府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中。苏锦欢站在庭院中央,暗自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