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聒噪的午后,年世兰歪在床榻上,蝉翼纱帐被穿堂风掀起一角。
她攥着鲛绡帕子反复擦拭脖颈,额前碎发早被汗意黏在玉白的额角,语气里带着撒娇的尾音:“母亲,女儿身子骨硬朗得很,不过是简单梳洗,当真不成?”
觉罗氏正逗弄着襁褓里的弘宴,布满细纹的眼角还漾着笑意,闻言瞬间板起脸:“胡闹!月子里沾了生水,落下病根儿如何是好?”
年世兰不甘心地转头看向立在屏风边的颂芝与槿夕,没等话音落地,两人便齐声应道:“娘娘,老夫人说的是!”三人一唱一和,倒像是提前演练过。
“哼!倒是串通一气了!”年世兰气鼓鼓地翻身朝里,锦缎被褥被她揉出深深褶皱。
就在这时,铜鎏金香炉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雍正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琥珀扳指在光影里泛着温润的光。
觉罗氏会意,领着乳母和孩子悄无声息地退下,连廊下的宫人都屏息敛声。
龙袍下摆扫过冰凉的青砖,雍正在榻边坐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单薄的脊背。
年世兰闷声闷气地哼唧:“连自个儿的母亲都不向着我,倒和底下人串通起来欺负人。”说话间又往里挪了挪,却被突然收紧的臂膀圈住。
“莫要挨我!母亲只管去看孩子吧!”
雍正抽走她脸上的帕子,指尖擦过她泛红的眼角:“瞧瞧,这是哪家的小哭包?”
“禛郎!禛郎你不知道,额娘整日板着脸,颂芝和槿夕也跟着做应声虫。”
指尖绞着帕子边缘,“这月子里不能用冰,连梳洗都不许,我身上黏腻得像泡在酸梅汤里......”
雍正捏着她泛红的鼻头轻笑:“娇弱的小花要蔫了?”
年世兰脸颊蓦地染上绯色,挣扎着要推开他:“快别抱我!身上怕是馊得能腌咸菜了......”话音未落就被箍得更紧,龙袍上的松香混着她发间的玫瑰香萦绕鼻尖。
“再乱动小心朕把你这'腌菜'直接丢进浴桶。”雍正话中有话,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惹得她脖颈发烫。
年世兰终于安静下来,倚在他胸口听着沉稳的心跳声。
雍正忽然想起什么,眸中泛起笑意:“前几日见了你家小外甥,粉雕玉琢的模样倒和亮工那五大三粗的不太一样。”
见她眼睛亮起,又道:“等弘宴再大些,便让恒毅进宫作伴读。”
年世兰突然撑起身子,柳眉微蹙:“可是哥哥惹禛郎生气了?”指尖揪着他衣襟,“嫂嫂最疼这个幼子,若恒毅长住宫里......”
话音未落便被笑声打断,雍正揉着她的发顶,眼底尽是戏谑:“倒忘了亮工,见了夫人连兵法都背不利索,不过想来你嫂嫂定是愿意的。”
年世兰噗嗤笑出声,想起哥哥被嫂嫂追着满院子跑的滑稽模样,方才的委屈烟消云散。
她重新窝进温暖的怀抱,听着窗外蝉鸣渐歇,只觉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