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在他们脚下舒展,千花——曾经的天理——被冬凌牵着手,第一次以凡俗的视角俯瞰提瓦特。
晨曦为稻妻的群岛描上金边,璃月的商船在翡翠般的海面划出白练,蒙德的风车转动着斑驳的光影。
“好美……”
千花不自觉地按住心口,那里正涌动着陌生的暖流,过去陌生而冰冷的信息与规则,这一刻都仿佛有了温度。
“明明是一直注视的风景,为什么同样的景色,现在却让我想流泪?”
冬凌指向远处雪山上一株破雪而出的塞西莉亚花,不由得眼睛一亮,飞过去轻轻把它捧起,放入了千花的手中。
“因为规则教你计算花瓣的数目,而自由让你懂得欣赏它的绽放。”
“是这样吗?我现在……感觉自己像是被春风吻醒的嫩芽,又像是被阳光晒暖的雪花……”
千花抚摸着塞西莉亚花,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原来……这就是真正【活着】的感觉吗?”
微风轻拂过两人交握的双手,千花凝视着冬凌含笑的眉眼,不自觉地轻声叹息。
“很美。”
“嗯,我也这么觉得。”
以为她在赞叹风景的冬凌笑着开口。
“在另一个世界,纯美女神失踪已久,众生皆以为祂已然陨落,但我始终觉得纯美无处不在——千花,以你的语言风格,说不定很适合成为纯美骑士呢。”
“……”
千花没有解释,她说的并非眼前风景,而是这个带她看见世界的人。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一切,将这份悸动深藏心底。
“要不要去见见其他人?”
冬凌望向远方蒙德城的方向,指尖轻抚过那朵塞西莉亚花。
“比如那位总爱喝酒的吟游诗人,或者……”
“不必了。”
千花轻轻摇头,发丝在风中扬起细碎的光晕。
“如今这般,便已足够。”
——我的世界里,有你一人足矣。
哪怕从“天理”蜕变为“千花”,她终究做了太久无情无泪的规则化身,那贫瘠的情感土壤,仅能供养一株心苗的生长。
既然这是冬凌期望的世界,她愿意倾力相助。
更何况,初尝世间美好,守护这份温暖似乎也不错。
“天外的威胁仍在,既然规则已经改写,我们更应该加快步伐。”
“你说得对。”
冬凌看着她倔强的侧脸,不禁失笑。
看来这位重获新生的小女神有些社交恐惧,不过这种事急不得,慢慢来就好。
“那交朋友的事,就等七神归位之后再说吧!”
“……”
千花可疑地沉默了片刻,才再度开口。
“七神之中,唯有冰神之位尚有空缺。初代本就是为二代铺路,既然改写剧本,不如由我直接接任。”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
“千花……”冬凌眯起眼睛,“你该不会是不想主持会议,才想去当尘世七执政吧?”
他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你不会还想让我来当这个召集人吧?”
“有何不可?”千花理直气壮地反问,“难道还有比您更合适的人选吗?”
“其实你不必说敬语的……”
冬凌无奈扶额,却见千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那灵动的情态,与昔日冰冷的天理判若两人,不由得苦笑摇头。
“我只能尽力而为,毕竟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我知道。”
千花当然明白这个事实,但正因如此,她才故意说出这样的话。
在她心底,藏着一个自私的念头:既然冬凌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他终有一日会离开。
——既然他见识过比提瓦特更广阔的天地,那么如果能让他为这个世界多付出一些心力,或许……就能让他多停留片刻?
这个想法让她感到羞愧,但作为曾经的天理,如今的千花,这大概是她仅存的私心了。
除此之外,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守护提瓦特上。
目送千花飞向冰雪覆盖的群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色中,冬凌才轻轻叹了口气。
“出来吧,温迪。我知道是你。”
“诶嘿~这么明显吗?”
“毕竟雪山上的花朵确实显眼,但塞西利亚花可不是能在冰天雪地里存活的品种。更何况,那上面的风元素力简直像在向我招手。”
“好吧好吧~”
一只捧着里拉琴的风精灵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琴身比他整个精灵还要大。
“我只是恰好听到些有趣的消息,特地来看看……没想到啊,她就是‘天理’?”
“现在她只是千花。”
“厉害啊!”
风精灵试图鼓掌,却因短小的手臂而作罢,只好拨动琴弦代替掌声。
“这简直像是童话故事:公主勇闯恶龙巢穴,不仅全身而退,还让恶龙变成了守护王国的勇者!值得谱写成歌谣传唱~”
“……请不要以我为原型编造奇怪的故事。”
冬凌无奈扶额,转而问道:“你们不是在讨论重要事项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快?我们可是讨论了好多年呢!”
温迪耸了耸肩。
“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题,再说了,布耶尔现在已经研究出了远程通讯技术,至少我们几个可以隔空对话了。”
“什么?!很多年?”
冬凌难以置信地盯着温迪,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恶作剧的痕迹,却只看到一脸认真。
他并不是震惊于技术的发展,而是震惊于时间的流逝——温迪口中的很多年,到底是多少年?
虽然随着寿命的延长,他对时间的感知确实变得迟钝,但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诶?你吃惊的是这个吗?但此事千真万确。你还没回过璃月吧?那里已经焕然一新了。”
冬凌心头突然涌起不祥的预感。难道天空岛的时间流速与地面不同?
“我得立刻回去看看,温迪,改日再聊!”
“哦好……”
望着冬凌瞬间消失的身影,温迪眨了眨眼睛。
“哎呀,不愧是老爷子,这就让人下意识说‘回去’了?可惜我们蒙德晚了一步呢……”
飞向璃月的途中,冬凌猛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忽视了时间问题。
曾经,他总会定期回去探望亲友,因此从未真正感受过时光的流逝。
但现在,当生命不再有终点,当世间再无必须停留的港湾,时间于他而言,似乎真的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