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头的电话，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王强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挂了电话，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强哥，怎么了？谁啊？”小胖紧张地问。
王强把电话内容简略地说了一遍。那个王大头在电话里吞吞吐吐，旁敲侧击，核心意思就是有几个“看着就很有钱”的人找到他，打听王强小时候和长大后在家乡的各种事情，事无巨细，甚至问到了他父母、家庭关系、以前和谁有过节、有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王大头虽然没明说给了什么好处，但言语间暗示那些人出手很大方，他“不小心”透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最后，他还假惺惺地提醒王强“在外面要小心，别得罪人”，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像是怕惹上麻烦。
“妈的！肯定是赵恒那帮人干的！”小胖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连老家都派人去了！还要不要脸！王大头那家伙，我记得他，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为了钱什么都说！”
江晓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看来，赵恒是打算从你的根基挖起了。老家的熟人、过去的经历，这些东西一旦被断章取义、恶意编造，杀伤力可能比之前的绯闻谣言更大，因为它更容易触动普通人的道德神经，也更难自证清白。”
王强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家乡那些淳朴但也可能嘴碎的乡亲。他从小到大，算不上什么完美少年，调皮捣蛋、和人打架、青春期的叛逆……这些在小地方司空见惯的事情，如果被放到聚光灯下，用放大镜审视，再配上恶意的解读，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甚至不敢去想。更让他担心的是，这会不会给远在老家的父母带来困扰和伤害？
“不行，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王强立刻拿出手机。
江晓拦住了他：“等等。现在打，你能说什么？告诉他们有人在调查你，让他们担心？还是让他们去质问王大头，把事情闹大？”
王强动作一顿，是啊，他现在打电话回去，除了徒增父母的忧虑，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赵恒把脏水往我祖坟上泼吧？”小胖急得团团转。
“冷静点。”江晓示意两人坐下，“首先，王大头这种人，为了钱什么都可能说，但他能知道的‘黑料’，多半也是些鸡毛蒜皮、添油加醋的东西。赵恒想凭这些扳倒你，未必那么容易。其次，既然他们已经开始行动，说明很快就会有东西放出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自乱阵脚，而是提前做好预案。”
他看向王强：“你仔细想想，你过去有没有什么事情，是确实发生过，并且可能被严重歪曲利用的？比如，比较大的冲突？经济上的纠纷？或者……比较特殊的人际关系？”
王强沉默了。他开始在大脑里快速回溯自己的过去。酒吧驻唱的那几年，环境复杂，龙蛇混杂，为了生存，他确实遇到过一些麻烦。有一次，一个喝醉的客人骚扰同场演出的女歌手，他出手阻止，双方发生了推搡，最后闹到了派出所，虽然最后认定是对方寻衅滋事，但也留下了记录。还有一次，他急需用钱给家里寄，找一个所谓的“朋友”借了笔钱，后来才知道是高利贷，虽然最后在其他朋友帮助下还清了，但也折腾了很久。至于人际关系……他想起了一个名字，一个他很久不愿提起的名字。
看到王强脸上变幻的神色，江晓和小胖心里都咯噔一下。
“强哥，你想起什么了？”小胖小心翼翼地问。
王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声音有些干涩：“酒吧那次打架……派出所有记录。还有……借过一次高利贷，虽然还清了，但当时应该有欠条之类的东西。另外……”他顿了顿，“我以前……谈过一个女朋友，也是在酒吧认识的，后来……分得不太愉快。”
江晓点点头，表情凝重：“这几件事，如果被挖出来，确实可能被大做文章。打架会被说成暴力倾向，借高利贷会被说成财务混乱、人品有问题，至于前女友……”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感情纠纷是最容易被泼脏水的地方。
“那个……前女友，她叫什么？现在在哪里？她会不会……”小胖忍不住问。
王强摇摇头，眼神有些复杂：“她叫林薇。分手后就没联系了，听说后来离开那个城市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她……应该不会掺和这种事吧。”话虽如此，但他心里也没底。人心难测，尤其是在巨大的利益或者恶意的挑唆面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江晓沉吟道，“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小胖，你马上去查一下，当年那个派出所的出警记录还能不能找到，尽量还原当时的情况。高利贷那边，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初帮忙还钱的朋友作证。至于林薇……”他看向王强，“你需要提供一些她的基本信息，我让人去查一下她的近况。我们必须知道她现在是什么状态，以及有没有可能被赵恒的人接触到。”
王强点了点头，将林薇的一些信息告诉了江晓。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自己努力想要摆脱的过去，会以这种方式被重新掀开。
就在他们紧急商议对策的时候，网络上的风暴，比他们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几乎是一夜之间，各大八卦论坛、社交媒体平台，如同事先约定好一般，同时爆出了一系列关于王强“出道前黑历史”的帖子和文章。
标题一个比一个耸人听闻：
“惊爆！‘风骨哥’王强曾因打架斗殴被拘留？有图有真相！”
“深扒王强混乱过往：混迹酒吧，滥交损友，曾欠下巨额高利贷！”
“独家！王强前女友泣诉：他成名前后判若两人，始乱终弃，人品堪忧！”
“扒皮王强原生家庭：父母疑似……（内容涉及隐私）”
这些帖子里，不仅有文字描述，还配上了各种所谓的“证据”。一张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模糊的派出所门口照片，旁边p上了王强的头像；一张借条的翻拍照片，金额和签名被打了一半马赛克，但隐约能看出王强的名字；最劲爆的是一段音频，一个自称是王强前女友“林薇”的女人，声音哽咽地控诉王强在成名前如何利用她，成名后如何绝情抛弃她，言语间充满了委屈和怨恨。甚至还有帖子开始影射王强的父母，编造一些毫无根据的谣言。
这些“黑料”如同海啸般席卷了网络。相比之前那些捕风捉影的绯闻，这次的攻击明显更“实锤”，更“劲爆”，也更触及道德底线。
一时间，舆论再次哗然。
“卧槽！真的假的？打架拘留？欠高利贷？始乱终弃？”
“我就说人不可能那么完美吧！原来黑历史这么多！”
“那个音频听得我心都碎了，如果是真的，王强也太渣了吧！”
“虽然歌唱得好，但人品不行，果断脱粉！”
“等等，这些料也太集中了吧？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黑他？”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算是被黑，肯定也有点影子吧？”
网络上吵成一团。王强的粉丝们拼命反击，试图解释，但面对这些看似“有凭有据”的黑料，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很多原本因为《光》而对王强产生好感的路人，再次动摇了，甚至转为负面评价。
“强哥！强哥你看！”小胖拿着平板，手都在抖，脸色煞白，“他们……他们连派出所的照片和借条都搞到了！还有那个音频……那个声音，是林薇姐吗？”
王强看着屏幕上那些扭曲事实、恶意满满的文字和图片，听着那段明显经过剪辑、充满了煽动性话语的音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认出了那张借条，也听出了音频里确实有林薇的声音片段，但很多话被掐头去尾，拼接在一起，完全变了味道。
最让他愤怒的是，竟然有人开始攻击他的父母！
“赵恒！！”王强猛地站起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烧，“他欺人太甚！”
“王强！冷静！”江晓一把按住他，“我知道你现在很愤怒，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冲动！对方就是想激怒你，让你失控，然后抓你更多的把柄！”
王强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江晓说得对，但他心里的怒火和屈辱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可以忍受对自己音乐的质疑，可以忍受对自己能力的攻击，但无法忍受这种对他家人和他珍视的人的无底线伤害！
“江老师，那个音频……林薇她……”王强声音沙哑地问。
江晓的脸色也很难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初步反馈是，林薇最近确实和一个自称是‘星探’的人接触过，对方给了她一笔钱，说是采访费，录了一些关于你们过去感情的访谈。她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些录音会被这样恶意剪辑和利用。”
“这个蠢女人！”小胖气得直跺脚，“怎么那么容易被人骗！”
“现在说这些没用了。”江晓打断他，“当务之急，是怎么应对。公关团队已经在准备新的澄清稿，但这次效果恐怕有限。我们需要更有力的证据来反击。”
就在这时，江晓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眉头先是紧锁，随即又舒展开来，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
挂了电话，他对王强说：“找到当年帮你还高利贷的那个朋友了。他愿意出来作证，说明当时的情况。另外……关于林薇，我的人查到，她最近好像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家里人生病急需用钱，赵恒的人很可能是趁虚而入。”
这个消息让王强心里更加复杂。如果林薇真的是因为急用钱而被利用，那他……
“还有一件事。”江晓看着王强，眼神变得有些微妙，“我的人在查林薇下落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林薇好像……结婚了，还有一个孩子。而她的丈夫……似乎也姓王，而且，好像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
王强彻底愣住了。林薇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丈夫也姓王？还和自己是同乡？这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有些消化不过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小胖也听懵了。
“具体情况还在核实。”江晓说道，“但如果这是真的，那段所谓的‘前女友泣诉’音频，就不攻自破了。一个已经结婚生子的人，再回头控诉前男友‘始乱终弃’，可信度会大打折扣。”
王强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他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释然，仿佛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但同时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荒诞感交织在一起。
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小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小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然后有些迟疑地看向王强，结结巴巴地说道：“强哥……是……是秦雅打来的。”
秦雅？听到这个名字，王强不禁一愣，她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小胖似乎也有些犹豫，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并按下了免提键。
“喂，小胖吗？王强在你旁边吗？”秦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依旧是那么清冷，不过这次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啊……在，在的，秦雅姐，你找强哥有事？”小胖连忙回答道。
“嗯。”秦雅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该如何措辞，“我……我刚才无意中听到赵恒和他的助理打电话，内容……可能和王强有关。我觉得，你们最好知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