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鸢看着他几近癫狂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护着了肚子上。
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淬着冰的嘲讽。
沈元州光凭她一个护肚子的动作,就已经猜到自己怀有身孕,而谢晋呢?
一而再再而三地强取豪夺!
这么多日子朝夕相处,在每一个心软的瞬间,她都会期盼,若是谢晋能看出她有孕该多好?
只是,这样子的幻想,在这一刻被她彻底掐灭了。
她甚至懒得后退,只是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谢晋,你可真虚伪。”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谢晋的心里。
“你有感情?”
姜鸢嗤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讥诮。“若你有感情,你就不会一边招惹我,一边还想着尚公主!”
“你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虚伪小人罢了!”
“沈元州是朗朗君子,你拿什么跟他比?”
谢晋猛的一怔,心里虽然依旧恼怒,但眼中的疯狂褪去些许,换上了浓浓的疑惑。
他眉头紧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我何时对你说过要尚公主?”
姜鸢看着他茫然的样子,心中积压的怨气和委屈再也忍不住。
她一改往日的谨小慎微,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豁出去的决绝。
“府中所有人都知道!”
“尤其是夫人,经常告诫我,切不可对你有非分之想!我只想好好过日子罢了,可你们在逼我,你一直在逼我!”
“一派胡言!”
谢晋厉声打断,脸色铁青。
他胸口剧烈起伏,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节泛白,极力压抑着翻腾的怒火。
那怒火中,还夹杂着一种被深深刺伤的痛楚。
她宁可相信李氏的话,相信府内所有仆从的话,可她却不肯相信他!
他死死盯着姜鸢,眼神复杂,最终化为沉重的失望。
“你其实,从来都不信我。”
声音陡然低沉下来,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挫败。
肩膀微微垮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眼神黯淡无光。
两人纠缠了那么久,可心却是那么远。
他到底该怎么才能靠近她。
“鸢儿,我不知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乐安公主对你,从来都不会是威胁。”
“可你却并不信我。”
嘴角轻轻扯起一抹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她,还是嘲讽自己。
姜鸢眼里流露出一丝自嘲之色,“我自然不会是公主的威胁,谢晋,你从来都不会设身处地为我想想。”
“若是你愿意多为我想想,我们之间不会成为这样。”
话音刚落,她脑海中不停地出现着两人小时候的画面。
谢府之中唯有谢晋,对自己算是百般纵容。
李氏虽然收养了她,但与她并不亲近。
她不止一次说过,姜鸢的母亲是一个狐媚子。
自从有了姜鸢的母亲后,她与她兄长的关系变得更差了。
而姜鸢长得像母亲。
因此,能看到李氏看她的目光之中,总是带着几分妒恨。
姜鸢承受着养恩,愿意对谢芝百般忍让,可她忍不了,李氏当着她的面侮辱她母亲。
两人关系并不亲近。
谢晋浑身一僵,忍不住刺道:“那你又何曾设身处地为我想想?我只不过是……我只不过是爱上了你罢了。”
“鸢儿,公主马上就要去突厥和亲了,她不会是我们俩的阻碍。”
闻言,姜鸢愣住了,“和亲?”
“恩。”
这个消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有些转不过弯。
乐安公主竟然要去和亲?
她猛地抬眼看向谢晋,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莫非,这就是你对她的惩罚?”
话音刚落,她眼里的光瞬间变得冷厉起来。
乐安公主落得什么下场,她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眼前之人若是如此不择手段,她会觉得陌生。
就算再厌恶谢晋,然而,他就是强势地在自己的心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两人一起生活了整整十五年,这一点是没办法改变的。
谢晋缓缓摇头,眼底一片深沉,里面翻滚的情绪,是姜鸢所不能看明白的,“不是。”
“突厥本就有意和亲,圣上也早有此意,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让事情提前了而已。”
大庸与突厥打了那么多年,双方都劳民伤财的。
尤其这一次,他更是将突厥打回了老巢,迫得他们不得不和亲罢了。
可突厥王子能文善武,且他心计更是不弱。
两国之间,早晚还有一战。
现在,双方也只是为了争取休养时间罢了。
姜鸢微微一怔,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只喃喃道:“可是,乐安公主喜欢的是你!”
闻言,谢晋身体一僵,突然露出一抹极度无奈的神情,他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像是被这个问题彻底打败了。
心里止不住怀疑,自己将她如此护在羽翼之下是不是错了。
“我一个外臣,乐安公主自小在深宫之中长大,我们两个都没怎么碰面,她喜欢我是什么?”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无非是因为我手里这点兵权,想拉拢我投靠宸王罢了。”
“天子之女,哪里会真的天天只想着那些情情爱爱。”
“往后,少看一些游记,多看看战国策。”
话音刚落,他犹觉得不够,“每三日做一篇文章给我。”
姜鸢:“……”
怎么突然感觉被上了一课,偏生她还无法反驳。
谢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一直看向她,目光深邃,试图让她明白。
“阿鸢,我与乐安,绝无可能。”
“我希望你别再误会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悲凉。
“甚至,你应该不是误会,你只是想找个理由,把我推给别人吧。”
“而乐安是公主,身份尊贵,代表着皇家颜面,是我不能轻易拒绝的对象。”
“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对不对?”
谢晋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失落和痛楚。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中,仿佛随时会被绝望吞噬。
纵观整件事情,他只能得出这一个结论。
这是多么绝望和可悲。